“许惜，你去哪儿了？”
万华年用手擦着汗，黝黑的脸上有些疑惑。
她看着忽然回到球场的楚许惜，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往她看自己打球都会直接看一节课，这会儿是去干嘛了呢？
楚许惜有些心虚，她缩了缩脑袋，左顾右看了一下。
万华年走上前，忽然蹙起了眉头。
“你哭了？踏马的谁欺负你了？”
“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去！”
她摸了摸楚许惜的眼睑，上面甚至都还有一点红肿，显然是哭过。
楚许惜顿时有些慌乱，没想到万华年眼神这么好，这都能看的出来。
“那个...刚才我跑去看人家跳远了，沙子进眼睛了，可难受了。”
她胡乱的编了一个理由，想要糊弄过去。
万华年看了看她，脸上有些疑惑，她眨了眨眼，接着开口：
“真的？”
“你可别骗我，你知道的，我会保护你的！”
楚许惜心中一暖，万华年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她给她的安全感实在是太足了，以至于她常常痴迷于她。
“当然了，华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楚许惜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给万华年看的一愣一愣的。
“行吧，只要你没事就行了。”
万华年揽着楚许惜的肩膀，跟个男孩一样。
楚许惜微微抬起眸子，看着万华年的侧颜，忽然想到那个一头白发的姑娘。
她似乎跟那个男人一样，都有着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只不过她的要更加深邃。
她能够通过仅仅那么一次的近距离观察看穿自己，那么万华年呢？
她是不是也看穿了万华年？
那个男人说万华年是个懦弱的人，可是她明明那么坚强，看起来比很多男孩都要坚毅，这怎么可能会是懦弱呢？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万华年的伪装？
可是...到底是什么才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伪装？让一个姑娘伪装成不良少年？
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神色变的更加复杂了。
“华年...你还记得上次被我们欺负的那个白发姑娘吗？”
她看着万华年的眼睛，缓缓开口。
万华年微微愣了愣，不知道楚许惜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记得了，每个被我欺负的人我都会记得，特别是还在那天遇见了那个男人。”
“你忽然说这个干什么？”
楚许惜低下头，有些小声的开口：
“我想说的是，华年，你那时候说的要拿人家照片去贷款是真的吗？”
“你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万华年忽然抖了一下身子，她低垂着眸子，神情复杂。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总算是开口：
“是...我那时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我听说这样贷款得到的钱会很多。”
“要不是他们嫌弃我跟个男人一样，我或许就去贷款了。”
楚许惜猛然抬头，她呆呆的看着万华年，眼中似乎很是不可置信。
万华年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楚许惜的脑袋：
“不过你放心，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楚许惜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不少，她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开口了：
“华年...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偷偷摸摸的拿别人的钱...有时候还会捡废品...在学校里面收别人的保护费...”
“为此还被记了不少过，整个学校都觉得你是个坏家伙...”
“李慕然也因此找上了你，一听到她给钱让你办事，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你居然还想贷款，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那种拿着漂亮姑娘照片贷款的东西...你真的知道吗？”
“我的意思是...华年，你很缺钱吗？”
空气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万华年忽然低下了头，面无表情。
楚许惜怔怔的看着她，似乎非常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这么久远，万华年总算是开口了，语气非常的低沉：
“是...我的确很缺钱。”
“至于你说的什么认为我是个坏家伙...”
“是，没错，我就是个坏家伙，我天生注定就是个坏家伙...”
“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她缓缓转身，自顾自的离开，没有再说哪怕一句话。
楚许惜看着万华年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好像很是孤独，仿佛如影随形。
她不知怎的，忽然鼻头酸酸的，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朦胧。
她说她是个坏家伙...可是，你一个时刻都在保护我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坏家伙呢？
可是...我还记得你帮我赶走那群混混的模样啊...
你跟他们打架，即便是个女孩也丝毫不畏惧，就算是被他们打倒在地也会重新站起来，一次次的护在我的身前。
我还记得你那染血的面庞，你对着我笑，对着我轻声开口：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但是...我们之间连一点交集都没有啊...你又为什么能够为我这么拼命？
我还记得，还记得你教我自己保护自己，教我格斗，教我在对上男性时要攻击他们的薄弱...
你教我不要低头，教我不要害怕，教我不要懦弱...
可是...你从未跟我说过，你为什么这么坚强，你为什么懂得这么多格斗技巧，为什么...总是打架...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又为什么要装作一个恶贯满盈的坏小子，为什么不像其他姑娘一样躲在自己父亲的怀里撒娇，为自己寻找一个依靠？
你那比男孩还要坚强的外表下，又该是一颗怎么样的心呢？
你是否也有一个跟我一样的深渊呢？
还是说...你的深渊，远远比我要更加的黑暗幽邃，哪怕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深渊啊...你又该是多么的挣扎...
为此甚至要把自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变得要用伪装来隐藏自己的深渊，自己不堪回忆的深井...
你...不累吗？
楚许惜不知道，她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思考那个一直保护自己的姑娘，她的坚强是否出自真心。
她忽然擦了擦眼角，她依旧看着万华年离去的方向，她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你的心中，又该是怎样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