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位被誉为“武绝”的当世神话,要……要向自己这个手艺人,学习锻造?
“先生……您……您说笑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是天上的神龙,炎不过是地上的蝼蚁,怎敢……”
“我没说笑。”
顾渊打断他,“我要的兵器,世间本无。若我不懂,你如何能造出我心中所想?”
顾渊的这句话让干将焱有些清醒。
是啊!
先生要的,绝非凡俗之物。
自己纵有通天彻地的锻造技艺,又如何能凭空臆造出他人的“道”?
唯有先生亲自参与,以他的武道意志为蓝本,以自己的技艺为刻刀,方有可能,将那虚无缥缈的“道”,真正地铭刻于金铁之上!
“焱……明白了!”
从那天起,铸兵池多了一道奇景。
每日清晨,顾渊便会准时出现在铁匠铺,脱去那一身象征身份的锦袍,换上最朴素的麻布短打,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学徒,开始学习锻造。
从最基础的控火、识材、辨纹,到拉风箱、抡铁锤……
他惊人的悟性,在另一个领域,再次展现得淋漓尽致。
干将焱只是稍加指点,他便能立刻领悟其中三味,并且举一反三。
第一天,他学会了分辨上百种金属矿石的特性。
第二天,他已经能精准地控制炉火的每一丝变化,其火候把握之精妙,连干将焱都自愧不如。
第三天,他第一次抡起那重达百斤的巨锤。
起初动作还有些生涩,但仅仅一个时辰后,他每一次落锤,不多一分力,不少一分力,精准得如同丈量。
干将焱彻底被镇住。
他看着顾渊那专注而平静的侧脸,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行通,行行通。
古人诚不欺我!
干将焱惜才、爱才,于是不假思索地他很快将自己耗费毕生心血,亲手撰写的那本锻造手札,呈给了顾渊。
那里面,记录了他从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至今的所有经验与秘辛,是足以让任何匠人疯狂的无价之宝。
顾渊没有客气,坦然收下。
两人的关系,在日复一日的炉火与锤音中,发生了奇妙的转变。
不再是施恩者与被施恩者,反而更像是一对亦师亦友的伙伴。
他们时常在锻造的间隙,对着一块烧红的铁胚,探讨数个时辰。
顾渊以他那超越时代的武学见解,阐述着“力”与“道”的传导。
而干将焱则以他那炉火纯青的技艺,解释着如何将这些玄之又玄的理念,通过金铁的组合与锻打,变为现实。
一个提需求,一个搞研发。
两颗分属不同领域,却同样璀璨的头脑,碰撞出了前所未有的火花。
干将焱对顾渊,也从最初的敬畏与感激,转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纯粹的钦佩与折服。
然而,当顾渊在姑苏城潜心“打铁”之时,外面的江湖,却早已因为他的“消失”,而闹得沸沸扬扬。
《止戈》官方论坛,作为玩家们最主要的信息集散地,此刻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兄弟们,这都快一个月了,神魈大佬自从嵩山一役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有谁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不会是跟五绝打完,伤势太重,找地方闭死关了吧?”
“不可能!我老大天下无敌!闭关也是为了突破,绝不是疗伤!”
“舔狗,滚。不过话说回来,确实有点奇怪,以他的性格,不应该这么安静。”
“会不会……是被哪个大势力给阴了?比如那个一直没露面的西毒欧阳锋?”
“别瞎猜,全网都找不到关于他动向的任何消息,这才是最可怕的。我怀疑,他是不是触发了什么隐藏的史诗级任务?去做任务去了。”
“史诗级任务?有可能!我听铁血盟的探子说,有人看到他进了姑苏桓家,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此言一出,整个帖子画风突变。
“卧槽!姑苏桓家?那不是江南第一富婆桓清涟的地盘吗?”
“嘶……桓清涟?那个虽然快四十但风韵犹存,号称江南道第一御姐的女人?还有她那个童颜的侍女桓玉?我好像闻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咳咳,楼上的,注意影响。不过……听说那个无影门的杀手聂媚娘,貌美腿长,之前也一直跟着顾渊。这……三女一男,共处一室……”
“……(优雅地吐出一口烟)”
帖子瞬间歪楼,各种不堪入目的猜测层出不穷。
“震惊!武绝神魈销声匿迹,竟是陷入江南温柔乡,三女侍一夫,乐不思蜀!”
“论钞能力的重要性,神魈也拜倒在了富婆的石榴裙下!”
“我不能接受!我的顾神!我的偶像!怎么可以这么堕落!呜呜呜……除非带我一个!”
玩家们的脑洞,总是那么的清奇。
而相比于玩家们的沙雕狂欢,江湖上的各路Npc势力,则显得凝重得多。
他们可不相信修为能达到绝巅的顾渊会沉迷女色。
一个将武道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武绝”,绝不可能被区区皮囊所束缚。
他越是安静,就越代表着,他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铁掌帮帮主裘千仞,自那日送礼请罪后,便终日惶惶不安,下令所有铁掌帮弟子,活动范围绝不踏入江南道半步。
丐帮总舵,洪七公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对鲁有脚嘟囔:
“这小子,又在憋什么坏水呢?可千万别再来找我老叫花子打架了,骨头都快散架了。”
终南山,全真教。
王重阳立于观星台,遥望东南方向,久久不语。
身后的老顽童急得抓耳挠腮:“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那小子到底在干嘛?要不我下山去看看?”
王重阳摸了摸自己的美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用去。你还是好好修行吧。”
老顽童,老苦瓜脸。
……
这一日,顾渊将自己前世记忆中,关于神兵锻造的各种零碎知识,以“在一本古籍上偶然所见”为由,不经意间,透露给了干将焱。
“……据说,上古有神匠,曾以天外陨铁为主材,辅以极地玄冰,再以地心熔岩之火淬炼,最终以雷霆之力开锋……”
顾渊说得随意,干将焱却听得心神剧震。
天外陨铁?
地心熔岩?
雷霆开锋?
这些匪夷所思的理念,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的重重迷雾,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看着顾渊的眼神,已经如同在看一本活着的《神兵谱》。
短暂的犹豫和挣扎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将顾渊领入后院的祖祠,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了那本被他视为家族最大秘密的,残破的《神兵谱》。
“先生,炎……才疏学浅,无法完全勘破先祖遗留的秘法。”
他双手捧着残谱,递到顾渊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或许……以先生的经天纬地之才,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他终究是选择了毫无保留地相信顾渊。
这既是出于对顾渊人品的信任,也是一种生存的智慧。
他很清楚,如今的铸兵池,早已和顾渊这位“武绝”牢牢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渊接过残谱,缓缓翻开。
残谱上的大部分内容,都与干将焱的手札大同小异,只是更加古老和精深。
当两人将目光,重新聚焦在那最后一页时,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那一页,由不知名的兽皮制成,上面用血红色的朱砂,描绘着一个诡异而复杂的图阵。
“血祭之法……”
干将焱苦笑一声,“此法太过邪异,有伤天和,数百年来,一直被我族列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