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声音虽小,大少夫人也听得一清二楚,附和连连,
“是这么个理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年轻小夫妻,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家里有妻有妾的多了去,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依我看啊!锦薇就是太娇纵了,不过女人嘛!大都喜欢听些甜言蜜语,料想锦薇也不例外。
你且先哄一哄,等她消了气之后,你再找机会给她立规矩,让她们姐妹二人好生相处,不要总是给咱们侯府添乱。”
李肃不由干咳了一声,耳根烧红,颇为尴尬,但他不好意思跟大哥和大嫂说,他与锦薇尚未圆房一事。
在外人看来,哄自己的妻子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他心里清楚,他和锦薇之间剑拔弩张,此乃家庭地位的博弈,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复杂,谁若低头,谁就输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被一个女人骑到头上?不蒸馒头争口气,这回他必须在气势上压倒宋锦薇!
可银子的事儿却是个大难题,大哥这边借不到,他又该找谁呢?
眼瞧着借不来银子,李肃只得告辞。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憋屈,他以为回了家之后,路就能走得更顺畅,孰料宋锦薇竟是性情大变,一直在与他闹别扭,曾经她可是对他唯命是从的,一心只想着如何讨好他,为何如今竟是与他对着干?
难道她真的只是想让他服软,主动去哄她?但凡开了这个头,只怕往后她会变本加厉,不停的对他提要求,是以李肃不愿低头,他还有那么多的亲朋呢!他决定想法子东拼西凑的借些银子,定要狠狠地打宋锦薇的脸!
李肃接连碰钉子一事,宋锦薇已然听闻,她早已猜到,他根本筹不出来这么多银子,老夫人钻进了钱眼儿里,是不会给他的,老大就更不用提了,也是个只进不出的,一万两不是小数目,那可不是李肃张张嘴就能借来的。
这些事早在宋锦薇的计划之中,李肃来闹这一场,正好推进了她的计划,接下来她的决策便可顺理成章的推出,那可就不是她的错,而是被李肃给逼的了……
一夜无话,次日晨间,老夫人才起身,正在用朝食,六夫人那边突然派人来传话,红鸢只道前几日六夫人跟六爷动了手,受了点儿伤,眼下正在养病,今日去拿补品,库房的人说一应补品都不再往外支,
“刘伯说这是二少夫人的意思,老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各房不是每个月都有份例的吗?为何突然改了呢?”
紧跟着大少夫人也过来了,“婆母,我这个月的人参还没领呢!怎的库房说领不了?听说是锦薇和二弟吵架了,可这夫妻俩吵架,怎的还牵连咱们啊!她这是闹的哪一出?二弟惹她生气,她就给我们所有人都摆脸子?”
老夫人暗叹不妙,看来锦薇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却不知李肃又在她跟前说了什么难听话,竟将她气成这样,
“来人,去将锦薇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想了想,老夫人又觉不妥,遂又招了招手,将人给叫回来,改口道:“且慢---你就说,府里新送来一批料子,请她过来挑选。”
老夫人担心锦薇不肯过来,便想着得给些好处,事实上宋锦薇哪里会在乎老夫人的那些布料?
原先都是她掏银子给府中人选料子,难得老夫人大方一回,却也是有目的而为之。
一旦去了,老夫人肯定又要找借口替李肃说话,是以宋锦薇干脆不去,借口说是病了,手上的烫伤尚未养好,不肯露面。
众人等了半晌,却不见宋锦薇过来,大少夫人等得不耐,“锦薇怎的还不来,婆母您亲自派人去请,她也不给面子吗?烫伤那么小的事,也值得养几日?她的谱儿真是越摆越大了!”
锦薇偶尔任性也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拒绝了她的邀请,老夫人这面子挂不住,心里自是不痛快,但为了哄这位小财神,她敢怒不敢言,只得暂压怒火,打算亲自过去一趟,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大少夫人也打算同行,却被老夫人给制止,“你就不必去了,人越多,越容易添乱。”
老大媳妇儿那张嘴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往外撂,老夫人担心她会惹恼锦薇,这才不许她同行。
大少夫人撇了撇嘴,终是没跟去,但愿老夫人能劝得动锦薇,一旦锦薇不肯再管府中的补品,那往后她就得自个儿掏腰包,那么多的额外支出,她可舍不得。
永昭院内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相间,清雅宜人。
宋锦薇正坐在屋内看陈伯送来的账本,听到下人说老夫人来了,她立即将账本递给南梨,南梨接过账本,迅速转身,将其锁至箱子中,宋锦薇则顺势躺在榻上,也不起身去迎接,直至老夫人进来,她才佯装艰难地坐起身来,
“婆母,您来了,南梨,快扶我起来。”
收拾好账本,南梨过来相扶,老夫人见状忙招呼道:
“听说你病了,我放心不下,特地过来探望,身子不舒坦你就继续躺着,不必拘泥于那些个虚礼,我可没把你当儿媳,一直都把你当亲闺女看待呢!咱们母女之间无需多礼。”
每回老太太有求于她之时,都会重复这句话,试图拿亲情来绑架她,前世她会傻乎乎的信以为真,对李家人掏心掏肺掏银子,今生她可不会再上当了,只敷衍应道: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夜里贪凉,锦被没盖好,患了风寒,有些头疼,大夫来把脉了,已经开了药,无甚大碍,我躺着歇一歇就好了。”
“不是重病我就放心了,”迟疑片刻,老夫人才道出来此的目的,“听说你和肃儿又吵架了?他说你计较燕窝之事,让他凑一万两银票?我寻思着咱们是一家人,你又这般乖巧孝顺,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莫不是他会错意了吧?”
宋锦薇心道这老太太还真是精明,故意说好话捧她哄她,不就是在堵她的后路吗?偏她不吃这一套,
“婆母,我只孝顺您,至于那些个野花野草,我不赶她走,已是仁至义尽,他竟然还为了姚芸珠来教训我!
婆母您来评评理,府里的确有这样的规矩,女眷们除了妻妾之外,其他人不得用燕窝,我也没有针对姚芸珠,只是照章办事而已,若连个规矩都不立,我又该如何当家服众?往后那些个通房丫鬟都来要燕窝,岂不乱了套?”
老夫人点头附和,“你考虑得极是,是肃儿太过冲动,没明白你的一番苦心和难处。”
宋锦薇委屈哽咽,“他说我强势霸道,不如姚芸珠善良温柔,她才应该是他的妻子,而我是多余的存在,霸占了姚芸珠的位置,既然他满心满眼都是姚芸珠,容不下我,那我自请下堂,走人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