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到底…在隐藏什么。
樊雪莹猛然从黑暗中睁开眼，下意识的去摸脖子上的裂口，碎成渣的血痂落了一手。
火辣辣的疼痛仍未消失，不过已经开始逐步恢复了，气管受到的压迫感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胸口的皮肤在衣物的遮挡下缓慢的蠕动靠拢，尝试掩盖那个足以毙命的巨大空洞，女孩只很轻的吸了口气，不如何在意。
她一点点移动着目光…最后，看着刚走了一半的距离陷入了沉默，她有预感，这样的幻境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所以，她必须得在这两次没头没脑的幻境中找到潜藏的信息？
或许有，或许没有。
她却必须细心去捋一捋了。
樊雪莹垂眸看着吱呀摇晃的桥面，第一次如此认真的陷入沉思。
……
“嗯？”
路温舒有点诧异的挑眉，拧开手中花香四溢的保温杯抿了一口——
一路平静，他抽空泡了花茶。
青年双眼浅阖，眼中的金茶色微微亮了些许，一张恍如星斗般璀璨复杂的网再次呈现，这张网看上去杂乱无章，带着泼墨般的无序，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而此时，巨网西南角一处微微闪了闪，持续暗淡了两秒后又恢复了原状。
“……”
他无意间留下的印记…似乎被注意到了？
路温舒指尖点了点额角，放松的睁开了眼，灼热的金茶色熄了下去，青年好整以暇的看了前方的樊雪莹一眼，目光轻而易举的洞穿对方伤痕累累的胸腔。
他看得出来，这孩子对关键信息感知很强，所以不打算干涉一丝一毫，毕竟…他也很想看看，一个人造生命体能走到哪一步。
她看起来很聪明，却偏偏没有反抗能力，借力将是她最需要学习的部分。
铁索桥上细雾漂浮，青年有些感慨的微微摇头，他在女孩身上留下的印记还在，并且由于某些复杂的时间关系变成了两层。
是的，这个印记来自于［贩卖亡魂的日落］副本，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发生过什么，却很轻易的从一深一浅的两重印记上察觉且体会到了这一点。
路温舒眼神略带祝福的最后看了前方的女孩一眼，在对方即将回过头时收回了目光，眼睫微压，泰然自若的喝了口热水。
樊雪莹迷茫的回头，又在裴邙关切打量的视线下茫然的回了头。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看她？
不过似乎没有恶意，女孩也就摇摇头忽略了这一点。
“…”
裴邙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他看到清楚，女孩的目光分明没在自己身上停留一分半点，顿时撇撇嘴，收回了嘴边虚情假意的关心。
对方很聪明，这段桥显然是无惊无险的度过了。
当然，无惊无险是他从樊雪莹脸上看出来的，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
值得一提的是……他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樊雪莹第一次脱离幻境时脖子上凭空出现的骇人裂口，他原本以为是受到了某种环绕式切割，但在女孩第二次进入幻境时，身体的僵硬持续了九秒。
九秒的时间，足以让他看清楚这道不再流血的巨大伤口。
他确实认真看了，然后得出来一个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结论：
樊雪莹应当是被砍过头，并且是完完全全的切肉断骨。
青年面色复杂的看了女孩一眼，细弱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但他却还记得其中血肉生长的纹路与走向。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证明，砍头对樊雪莹来说，连致命伤都算不上？她表现的太轻松了，整张脸上只有疲惫，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丝不安都没有。
就像是…习以为常一样。
裴邙突然哽了一下，嗓子有点干。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敢想对方在过去受过多少苦。
青年幽幽地叹了口气，单方面表示不追究女孩无视自己关心的事了，且在心里扯了一张单子，在对方喜欢的黑芝麻糊炖奶后＋1。
得，命苦就活该吃甜的。
他充满恶意的笑了笑，决定以后在樊雪莹的甜品里加双份糖。
但很快他就收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因为…樊雪莹背影突然僵住了，甚至是带上了敌意。
而她盯着的方向，裴邙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只有茫茫一片雾气，但他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是每个玩家通过幻境后用来计数的标牌，樊雪莹在第一次过桥时就失去意识坠入了火海，她之前没有见过那个东西。
他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安慰，却在抬起手的前一秒顿了下，在脑海中多想了一句话，如果只是普通的指示牌，那樊雪莹为什么要表现出这样紧张的神态？
是不是她……在幻境中发现了什么？
青年搓了搓指尖，溅起一丝闪亮的电光。
他相信对方的判断。
如此一来，就不能把那标牌当成普通的计数器对待了，破烂摇晃的铁索桥上插标牌，本身就是很反常的事件，不是吗？
所以…如果它还有其他的作用，那会是什么？
他在此时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走向一处误区。
……
樊雪莹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块突然出现的指示牌，眼底有什么剧烈的跳动起来。
太明显了，太明显了。
她终于知道好好的幻境为什么要扭曲成那副样子，就为了打乱她的思维，但事实上它到最后也没能成功。
当她在幻境中产生“这里应该有一个根源，它应该有本体”这样的想法时，怎么可能不去怀疑桥边这样明显且诡异的标牌？
它无法杀死她，就只能迷惑。
而此时，通红的恍若滴血的标牌上呈现出来的图案…是涂鸦式的一把刀，尖端还充满恶意的沾着血迹与锈蚀。
右下角小字标注：［4\/18］。
这个图案…是嘲笑，也是针对。
女孩面无表情的盯着，压慢脚步，在与团雾仅剩几步之遥时，她轻声开口：“那是本源。”
轰隆——
一道猛烈璀璨的电光从天而降，分毫不差的劈在红色指示牌的位置，刺耳凄厉的尖叫声传开后，裴邙的声音才在后方响起。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