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原来的内容。”她的指尖刚碰到纸页,血字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她的指缝往上爬。林悦看见纸上出现一幅地图,标注着村子西北方向的黑风岭,地图中央画着个扭曲的符号,像朵被踩烂的莲花,“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九凑过来时,北斗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手札上的血字在光芒里发出惨叫,竟渗出黑色的烟雾。“是玄天门的‘养煞池’。”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札里提过,第三任掌门在黑风岭挖了个池子,把不听话的影煞扔进去,用活人喂养……”
话音未落,供桌下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身。林悦猛地后退,撞在身后的牌位架上,十几块牌位哗啦啦砸下来,其中一块摔在地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裹着的一缕黑发,发丝上还缠着块小小的玉佩——那玉佩的样式,和她平安锁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谁在那里?”阿九的青铜链已经断得只剩半截,她将林悦护在身后,链尖指向供桌下的阴影。阴影里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抓挠。
突然,一只青灰色的手从供桌下伸出来,五指弯曲如钩,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泥。林悦认出那只手上的镯子——是村里王寡妇的,昨天她还看见王寡妇戴着这只银镯子在河边洗衣。
“王婶?”她刚喊出声,供桌下的人突然爬了出来。那确实是王寡妇,可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牙齿,脖子上有一圈深可见骨的勒痕,黑血顺着勒痕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影煞……饿了……”王寡妇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的手直直地指向林悦,“你的锁……很好吃……”
阿九的半截青铜链猛地甩出,缠住王寡妇的脚踝。被链环碰到的地方,王寡妇的皮肤瞬间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她却像感觉不到疼,反而咯咯地笑起来,身体开始扭曲,胳膊拉长到不正常的长度,指尖已经触到林悦的发梢。
“用朱砂丸!”阿九大喊着拽回青铜链,链环上的黑粘液突然燃起幽蓝的火苗,“她被影煞附身了!”
林悦慌忙去摸药瓶,手指却在袖袋里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枚青铜面具的碎片,上面刻着半个云纹,和黑袍人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黑袍人临走时说的话,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那人根本不是碰巧出现,他是故意引她们来这里的。
王寡妇的身体在这时突然炸开,无数灰黑色的影子从她体内涌出,在空中聚成个巨大的黑影,影子的轮廓和黑袍人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脸。阿九将林悦扑倒在地的瞬间,她们头顶的横梁发出断裂的脆响,整座祠堂开始剧烈摇晃,手札上的地图在狂风里自燃起来,灰烬打着旋飘向黑风岭的方向。
“他在利用我们找养煞池。”林悦看着那些飘走的灰烬,突然明白了,“黑袍人知道养煞池的位置,却自己不去,他想让我们替他打开养煞池!”
阿九的脸色惨白如纸,她指着供桌下的阴影,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洞口,洞口边缘刻着和手札上一样的莲花符号,洞里传来无数细碎的啜泣声,像是有很多孩子在哭。“养煞池的入口,竟然在这里。”她的北斗印记正在褪色,原本明亮的星光变得黯淡,“黑袍人说的没错,有些力量一旦被唤醒……”
洞口突然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里裹着张纸条,落在林悦脚边。纸条上用朱砂写着一行字:“黑风岭的月亮是红色的,那里的影子会吃人。”
林悦抬头时,正好看见供桌上方的横梁上,蹲着个黑袍人影。宽檐帽下的青铜面具在摇曳的烛光里泛着冷光,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竟长着无数只手,正慢慢伸向她们的头顶。
雾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整座深山晕染成一片混沌。林悦攥着掌心沁出的冷汗,盯着手札上泛黄的羊皮纸地图,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出毛边。阿九走在前面,青铜链在腰间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突然停住脚步——林间的风不知何时停了,连树叶摩擦的沙沙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在雾里撞出白汽。
“不对劲。”阿九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按在腰间的链锁上,“你听。”
林悦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死寂。本该喧闹的山林像被抽走了所有声音,连虫鸣鸟叫都销声匿迹,只有雾气穿过枝桠时,带着一种黏腻的、仿佛绸缎摩擦的诡异声响。她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山里要是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那就是不干净的东西在跟你搭话。”
“鸟叫……真的没了。”林悦的声音发颤,手不自觉摸向领口的平安锁。那枚古旧的铜锁被体温焐得温热,锁身上雕刻的云纹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心。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贴着地面卷来,卷起的落叶在脚边打着旋儿,突然定在半空。雾气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翻涌着凝聚成一个个灰黑色的影子——没有清晰的轮廓,只有模糊的人形,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轻飘飘地浮在离地半尺的地方。
“这是……”林悦的喉咙发紧,平安锁突然烫得惊人,“影煞?”
“不像。”阿九已经抽出了青铜链,链条在雾里泛着冷光,“影煞没有这么重的土腥气。”他话音刚落,最近的影子突然动了,四肢像面条一样拉长,指尖化作尖利的灰雾,朝着林悦的面门扑来。
“小心!”阿九的链子带着破空声甩过去,却径直穿过了影子的身体。那影子毫无阻碍地穿过链条,眼看就要撞上林悦,她下意识地举起平安锁挡在面前。
“嗡——”
金色的光芒突然从锁身迸发,像炸开的小太阳,瞬间穿透浓雾。那些扑来的影子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像是无数根针在刺耳膜,它们在金光里剧烈扭动,灰黑色的身体迅速消融,化作一缕缕青烟被光芒吞噬。
林悦被震得后退两步,扶着旁边的树干才站稳,胸口剧烈起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九收起链子,眉头拧得更紧:“山里的精怪,树灵或者石魅一类的。但它们不会主动伤人,除非……”他蹲下身,指尖戳了戳影子消散后留下的一小滩黑泥,那泥土散发着淡淡的腥甜,“被人用邪术控住了,成了挡路的傀儡。”
“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山?”林悦看向雾气更浓的深处,手札上的地图显示,目的地就在这片林子的中心,“是冲着手札来的,还是冲着平安锁?”
“都有可能。”阿九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别怕,这些东西不经打。跟着我走,踩着我的脚印。”
他的脚印落在厚厚的落叶上,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林悦依言跟上,发现只要踩着他的足迹,周围的雾气就会自动分开一条窄路,那些在远处蠢蠢欲动的影子也不敢靠近。她忍不住问:“你的链子……还有这步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传的本事。”阿九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爷爷是守山人,这些都是他教的。他说,这山里藏着不该碰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林悦还想再问,前面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雾里搅动。阿九猛地停下,将她拽到身后,青铜链再次甩出,在两人身前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