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
一声焦急的呼唤撕裂了梦境。
白夜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布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不适的触感。
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瞳孔在黑暗中剧烈收缩又扩张。他的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一把匕首，但此刻只有空荡荡的皮带扣。
“小白！没事了，没事了……”徐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暖的手掌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重让他感到压迫，也不会太轻显得敷衍。那只手很暖，透过单薄的作战服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白夜茫然地抬头，视线还有些涣散，过了几秒才聚焦在徐哲担忧的脸上。徐哲的眉头紧锁，眼睛里盛满了关切，嘴唇微微抿着，显得格外紧张。
车内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他，神情各异但都带着关切。
李昊的目光如鹰般锐利，王凯难得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林涛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周阳的机械眼闪烁着扫描的蓝光，凌渊虽然面无表情，但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他的在意。
“做噩梦了？”李昊皱眉，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试图用这种沉稳来安抚他。
白夜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吞了一把沙子，发不出声音。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尝到了汗水的咸味。低下头，他看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试图控制这种颤抖，但失败了。
周阳的机械眼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扫描了一下他的状态：“心率132，血压偏高，体温偏低，瞳孔扩张，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但语速比平时略快，显示出他的担忧。
凌渊沉默地递过来一瓶水，瓶盖已经被贴心地拧开。白夜接过来，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喝了一大口，冷水滑过喉咙的感觉让他回到了现实。
“我……没事。”他低声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还是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他握紧水瓶，塑料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王凯凑过来，难得没有调侃，声音放得很轻：“小白，梦到什么了？脸色这么差。”他的目光在白夜苍白的脸上逡巡，注意到他的下唇有一处被自己咬破的小伤口，正渗出一丝血迹。
白夜摇摇头，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有几缕被汗水黏在额头上。他不想多说，不想让这些温暖的关心变成怜悯。他的目光落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试图分散注意力。
徐哲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不想说就不说，别勉强。”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白夜从未听过的温柔。
白夜看了他一眼，突然问：“徐哲，你……有没有做过很真实的梦？”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真实到……分不清是梦还是记忆？”
徐哲一愣，随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试图驱散沉重的气氛：“有啊，我经常梦见自己变成超级英雄，一拳打爆外星人。”
他做了个出拳的动作，拳头带起一阵微风，“还有一次梦见自己会飞，结果醒来发现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林涛翻了个白眼，但语气比平时柔和许多：“你那叫中二病，不叫噩梦。”他伸手揉了揉白夜的头发，动作粗犷但意外地温柔，“小鬼就是小鬼，做噩梦都这么较真。”
白夜微微抿唇，却没有笑。
李昊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潭水：“小白，梦只是梦，别让它影响你。”他的声音很稳，带着长者的智慧和领袖的威严，“无论梦到什么，那都不是现在的你。”
白夜沉默了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瓶上的纹路。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终于，他轻声道：“可是……如果那不是梦呢？”他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如果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车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异样，空气仿佛凝固了。王凯的笑容僵在脸上，林涛的手停在半空，徐哲的瞳孔微微收缩。
周阳推了推眼镜，机械臂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理论上，人类的大脑有时会混淆记忆和梦境，尤其是创伤性记忆。”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措辞比平时更加谨慎，“海马体的异常活动可能导致……”
“够了，周阳。”李昊打断他，目光始终没离开白夜，“有些事不需要科学解释。”
白夜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那双异色瞳中的情绪。他的手指收紧又松开，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斗争。
徐哲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犹豫片刻，突然伸手揉了揉白夜的头发，动作比林涛轻柔许多：“别想了，回去给你做草莓大福。”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轻松，“你不是一直想吃吗？”
白夜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会做？”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像是一束光照进了黑暗的房间。
“那当然！”徐哲得意地挑眉，努力让气氛轻松起来，“我可是专门学过的。上周还特地去甜品店偷师呢。”他没说的是，那家店他去了三次，第一次被当成可疑人物赶出来，第二次差点引发火灾警报，第三次才勉强学会。
王凯吹了声口哨，但声音比平时柔和：“哟，老徐，深藏不露啊？”他挤眉弄眼，“为了小白这么拼？”
徐哲耳根一红，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但语气里没有真正的怒气，反而带着一丝窘迫。
白夜看着他们斗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肩膀的线条不再那么僵硬。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为苍白的肤色添了一丝暖意。“谢谢。”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但徐哲听到了。
徐哲没听清：“什么？”他凑近了些，闻到白夜身上淡淡的火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莓洗发水香气。
白夜摇摇头，靠回车窗，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眼皮变成温暖的红色，驱散了一些噩梦的阴霾。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噩梦。
车厢里渐渐恢复了轻松的气氛，王凯和林涛又开始小声斗嘴，周阳和方烈讨论着最新的科技新闻，李昊偶尔插几句话。
徐哲的视线始终没离开白夜的睡颜，看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胸口涌起一种陌生的保护欲。
阳光继续洒在每个人身上，温暖而明亮，像是要把所有黑暗都驱散。车轮碾过路面，载着他们驶向基地，驶向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