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卷起的雪粒拍打在脸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
白夜跪在血泊里，双手死死按着李昊腹部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温热黏稠，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凝结成冰晶。
“哥......撑住......”白夜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他撕开急救包，止血粉倒在伤口上立刻被涌出的血液冲散。
他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地一遍遍按压，仿佛这样就能把生命硬生生按回李昊的身体里。
李昊的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子弹可能淬了毒，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他微微睁开眼，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在白夜脸上。
“小...白......”李昊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听...话......带他们...走......”
白夜猛地摇头，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哽咽：“你他妈闭嘴！省点力气！”
恍惚间，白夜想起一年前的新兵连。
那时候他发高烧到40度，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
是李昊背着他，在暴雨中跑了整整三公里山路。那时候李昊的背宽阔又温暖，汗水混着雨水顺着脖颈往下淌，却还笑着跟他说：“小白菜，别睡啊，马上就到了......”
回忆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李昊突然呛出一口黑血，胸口急促起伏。白夜慌忙托住他的后颈，手指碰到一片冰凉。
“止血钳！纱布！”周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和王凯、林涛终于突破包围赶了过来。周阳二话不说跪到李昊另一侧，快速检查伤势后脸色骤变：“子弹有毒，伤口感染，必须马上清创！”
王凯直接扑跪在雪地里，作战裤瞬间被积雪浸透。
他的手悬在半空，指尖颤抖着不敢碰李昊，仿佛眼前的人是一碰就碎的幻影。“李...李昊......”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你答应过...要带我们...回家的......”
李昊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抬起右手。他的指尖轻轻擦过王凯脸上的血迹和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拂去一片雪花。
“别...哭......”李昊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你...哭了...就...不好看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王凯的眼泪一下子决堤，大颗大颗砸在李昊胸前。
他抓住李昊的手死死按在自己脸上，肩膀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树叶。
“你他妈...你他妈要是敢死......”王凯的威胁毫无威慑力，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你一定要挺过去...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李昊的嘴唇动了动。王凯俯下身，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笑意的气音：
“...臭小子...以下犯上...”
林涛突然暴吼一声：“操他妈的！东面又来敌人了！”
远处，发动机的轰鸣声撕裂雪幕，两道刺目的车灯像野兽的眼睛穿透风雪。
两辆改装过的军用越野车碾过雪地，车顶架着的NSV重机枪已经开始旋转预热。白夜缓缓站起身，雪花落在他染血的睫毛上，却没有融化——他的体温已经低得可怕。
“小白？”林涛看着白夜抢走自己手中的pKm机枪，愣了一下。
白夜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红得骇人，不是普通的充血，而是整个眼球都变成了血红色，仿佛眼底的血管全部爆裂。他沉默地跃上身旁的岩石，机枪枪托抵在肩头。
第一梭子弹直接打爆了领头越野车的挡风玻璃。12.7mm口径的子弹穿透防弹玻璃，驾驶员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炸开。失控的车辆猛地撞向雪堆，溅起漫天雪雾。
“掩护他！”周阳大喊着把李昊往岩石后拖。王凯红着眼睛架起狙击枪，却在瞄准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蔓延的瞬间扣动扳机——
“砰！”
第二辆车的右前胎爆裂，车子在雪地上甩出危险的弧线。
白夜趁机冲了上去，他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在车辆失控旋转的瞬间跃上车顶。机枪对准车厢疯狂扫射，子弹穿透金属车壳的闷响混着凄厉的惨叫。
弹链打空的刹那，白夜直接跳进车厢。
一个满脸是血的雇佣兵挣扎着去摸腰间的手枪，白夜的军刀已经刺穿他的手掌，将他的手钉在座椅上。
雇佣兵的惨叫还没出口，就被一记肘击砸碎喉结。
最后一个活口蜷缩在角落，裤裆已经湿透。白夜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提起来，猩红的眼睛近距离盯着对方惊恐的瞳孔：“谁派你们来的？”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雇佣兵吓得口齿不清，“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白夜的手指缓缓收紧，直到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他突然松开手，在雇佣兵瘫软的瞬间拧断了他的脖子。
雪地上很快多了八具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当白夜回到李昊身边时，他手里提着个东西。
那是颗人头。
骷髅面罩还半挂在脸上，眼睛惊恐地瞪着，正是那个带走李昊的雇佣兵队长。白夜单膝跪地，把人头轻轻放在李昊手边：“哥...我替你报仇了。”
现场一片死寂。
周阳的瞳孔剧烈收缩：“他......”
林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战术手套下的指节捏得发白。
王凯还握着李昊的手，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李昊的指尖动了动，艰难地抚过那颗人头，又缓缓移向白夜染血的脸。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小...白......”李昊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别...变成...这样......”
他的手指最终无力地垂下，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心率直线下降。
“李昊？！”王凯的声音变了调。
周阳立刻扑上去急救：“肾上腺素！快！”
白夜站在原地，血红的眼睛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那些碎骨、脑浆和鲜血黏在皮肤上，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他突然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抬头看见两架武直-10穿透云层。
当救援队索降而下时，白夜依然保持着跪姿。医护人员想从他怀里接过李昊，却发现他的手臂僵硬得像铁钳，怎么也掰不开。
“同志，松手！我们必须马上抢救！”
白夜恍惚地抬头，血红的眼睛里倒映着漫天飞雪。他的嘴唇动了动，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