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大巴车缓缓停在一扇巨大的铁门前，尖锐的刹车声惊飞了树上的夜鸟。门两侧站着全副武装的哨兵，枪口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到了。”李昊站起身，作训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都给我打起精神，这里不是新兵连过家家。”
赵小虎整张脸都贴在车窗上，鼻头压得扁扁的：“卧槽槽槽！这围墙得有三层楼高吧？上面还有电网！你们看那机枪塔！”
张浩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那...那边训练场！那些人扛着圆木在泥潭里做俯卧撑！泥浆都灌进鼻孔里了！”
徐哲注意到白夜正专注地观察基地布局，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像两盏小灯笼：“哥，九点钟方向是战术训练区吗？那些模拟建筑是cqb训练场？”
李昊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眼力不错。”他指着远处，“那边是狙击训练场，后面是爆破试验区。明天带你们逐个熟悉。”
王凯拍着手站起身：“下车了下车了！别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张西望！ ”
推开厚重的防爆门时，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不仅是食物的香气，还有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汗味、皮革味和隐约的火药味混合在一起。
“我...我腿软...”赵小虎死死拽住张浩的战术背心，手指都掐出了白印。
张浩的喉结上下滚动：“那些大哥...脸上怎么都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食堂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交谈声、餐具碰撞声瞬间消失。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过来，那些目光如有实质，像x光一样将四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徐哲不自觉地绷紧了后背肌肉。这些特种兵和他们之前见过的军人完全不同——有人脸上横贯着刀疤，有人缺了半只耳朵，更有人手臂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就在大快朵颐。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各种伤痕：弹痕、烧伤、利器留下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狰狞的光泽。
“别盯着看。”李昊低声警告，“在这里，直视眼睛是挑衅。”
白夜却微微仰起头，眼眸平静地迎上那些探究的目光。他注意到食堂的布局——左侧是取餐区，右侧整齐排列着二十多张不锈钢餐桌，每张桌子能坐六人。墙上挂着狼牙特种大队的队训：“血与火中淬炼，生与死间抉择”。
——
“哟，这不是咱们李大队长吗？”
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壮汉推开椅子站起来，迷彩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布满刺青的小臂。他左脸上有一道十字形的疤痕，笑起来时疤痕扭曲得像条蜈蚣。
“周队。”李昊冷淡地点头，“吃你的饭。”
被称作周队的男人不依不饶地走过来，作战靴在地板上踏出沉闷的声响。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魁梧的特种兵，个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带新兵蛋子来见世面啊？”周队夸张地打量着四人，目光在白夜身上停留得尤其久，“这小不点也是你们队的？断奶了吗？”
他伸手想捏白夜的脸，被李昊一把扣住手腕。两人手臂上的青筋同时暴起，暗地里较着劲。
“周队，”李昊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管好你的爪子。”
食堂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其他特种兵都放下餐具，兴致勃勃地围观这场冲突。有人开始起哄：
“老周，怂了？”
“李队，给新人露一手啊！”
“小朋友，躲你班长后面去，别吓尿裤子！”
白夜突然上前一步，动作快得像只灵巧的猫。他平静地仰视着周队，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管理条例》第三章第十二条，特种兵选拔标准未设年龄下限，只要求通过基础体能、战术技能和心理测试三项综合评估。”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两盏小灯笼，“需要我继续背诵具体考核指标吗？或者您更想讨论《特种作战条例》第六章第四条关于侮辱战友的处罚规定？”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周队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涨得通红。
王凯在后面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小声对徐哲说：“看见没？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李昊松开周队的手腕，嘴角微微上扬：“周队，需要我借你一本条例手册吗？”
“牙尖嘴利的小兔崽子...”周队咬牙切齿地说，但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就在这时，食堂深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都围着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兵大步走来。他右眼戴着黑色眼罩，左脸颊有一道明显的弹痕，但走路的姿态依然挺拔如松。
“赵教官！”李昊和王凯同时立正敬礼。
赵教官扫视一圈，目光在白夜身上停留了片刻：“这就是老团长说的那个'小天才'？”
“报告！是！”李昊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骄傲。
赵教官突然笑了，露出几颗金牙：“好！很好！”他转身对围观的特种兵们吼道：“都散了！吃完饭的去跑五公里消食！”
人群立刻作鸟兽散，连周队都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取餐区有八个窗口，分别供应不同的菜系。不锈钢餐台上摆着二十多种菜品，从普通的红烧肉到罕见的野味应有尽有。
“这...这也太丰盛了吧？”赵小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新兵连的伙食跟猪食一样！”
张浩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餐盘：“我要那个红烧蹄髈！还有酱牛肉！糖醋排骨！”
王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注意形象！排队！”
白夜仔细观察着取餐流程——每个特种兵可以选四菜一汤，但必须吃完不能浪费。他注意到有个窗口前排队的人特别多。
“那是'猎刃'小队的专属窗口，”李昊顺着他的视线解释道，“他们的炊事员以前是五星级酒店的主厨。”
轮到他们取餐时，张浩和赵小虎的餐盘堆得像两座小山，红烧肉、酱排骨、卤鸡腿摇摇欲坠，还冒着热气。
王凯目瞪口呆：“你俩是饿死鬼投胎吗？这够我吃三顿了！”
赵小虎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报告王班！我们正在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
张浩连连点头，餐盘里的肉汤差点洒出来：“就是就是！再说这红烧肉闻着太香了！比新兵连的猪食强一万倍！”
白夜和徐哲则打了正常份量——白夜要了清炒时蔬、蒸鱼和一小碗米饭；徐哲选了红烧鸡块和两个素菜。
李昊端着餐盘，又额外从“猎刃”窗口拿了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鱼：“基地招牌菜，尝尝。”
他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窗外的训练场上，几个特种兵正在加练，扛着圆木在泥潭里做深蹲。
白夜小口吃着米饭，动作斯文得像在五星级酒店用餐。李昊不断往他盘里夹菜：“这个排骨炖得很烂...鱼刺我都挑出来了...再尝尝这个...”
“哥，”白夜无奈地看着堆成小山的餐盘，“我胃只有这么大。”他指了指狼吞虎咽的张浩和赵小虎，“他们看起来更需要...”
李昊嫌弃地扫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的两人：“他们饿不死。你太瘦了，需要补充蛋白质。”说着又夹了块排骨过去。
王凯终于忍不住拍桌大笑：“老李！你这偏心偏得银河系都看得见了！”
李昊瞪他：“再笑今晚你陪他们跑二十公里。”
赵小虎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嚷嚷：“白神！刚才你太帅了！那个大块头脸都绿得像菠菜！”
张浩拼命点头，差点被饭噎住：“就是就是！你们看现在其他人看白神的眼神，跟见鬼似的！”
确实，食堂里的特种兵们不时往这边瞟，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有几个甚至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正当众人吃得热闹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军医端着餐盘走过来：“李队，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李昊抬头，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瞬：“林医生。”
林医生看起来三十出头，齐耳短发，眼睛明亮有神。她自然地坐在了白夜旁边：“这就是老团长天天念叨的那个'小天才'？”她仔细打量着白夜，“比想象中还年轻啊。”
白夜礼貌地点头：“您好。”
林医生突然伸手捏了捏白夜的手腕，动作快得连李昊都没来得及阻止：“肌肉密度不错，但体脂率太低了。”她又摸了摸白夜的额头，“最近睡眠怎么样？”
白夜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李昊。
“林医生，”李昊的声音带着警告，“吃饭呢。”
林医生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是基地医疗组组长，关心新兵健康是我的职责。”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明天早上九点，带他来体检。”
李昊皱眉：“我们有训练计划...”
“这是老团长的命令。”林医生打断他，转头对白夜柔声道：“小朋友，多吃点，你太瘦了。”说完起身离开，白大褂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餐桌上沉默了几秒。
“卧槽...”赵小虎小声嘀咕，“白神被叫'小朋友'了...”
张浩拼命憋笑，脸都涨红了。
李昊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叹了口气：“吃你的饭。”
随着用餐高峰过去，食堂里的人渐渐少了。徐哲注意到一些有趣的现象——
有几个特种兵吃完饭，自觉地把餐具分类放回回收处；有人拿出随身的小本子记录着什么；更有人直接在餐桌旁做起了俯卧撑。
“那是'血刃'小队的习惯，”王凯顺着他的视线解释，“他们队长认为饭后半小时是黄金训练时间。”
另一边，周队那桌人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不时往这边瞥一眼。
白夜小口喝着汤，突然问道：“哥，周队为什么针对你？”
李昊的手顿了顿：“三年前的国际特种兵大赛，我赢了他。”
王凯补充：“而且是用他最擅长的格斗赢的。老周从那以后就...”
他的话没说完，食堂的广播突然响起：“血狼A组李队长，请立即到指挥部报到。重复，血狼A组李队长...”
李昊立刻站起身：“王凯，带他们去宿舍。”他犹豫了一下，揉了揉白夜的头，“早点休息，明天六点集合。”
看着李昊大步离去的背影，王凯吹了声口哨：“看来有任务了。”他转向四人，“走吧，带你们见识见识特种兵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