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比预想中更刺耳。
云熙颜盯着挡风玻璃外渐浓的夜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外套口袋里的录音带，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副驾储物格里的防狼喷雾在颠簸中撞出轻响，像在替她数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萧景逸突然伸手，把她冰凉的手裹进掌心。
\"紧张？\"他的拇指蹭过她指节，语气却稳得像定海神针。
车载空调开着26度，他却连西装袖口都没卷，袖口的银链随着动作晃了晃，那是云熙颜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刻着两人名字首字母。
\"怕打草惊蛇。\"云熙颜实话实说。
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想起方才唐婉转发的卫星图——废弃仓库区像块被啃剩的饼干，c栋三楼那个标红的\"独眼\"，此刻正随着车速逼近，在导航屏上变成跳动的红点。
萧景逸把车速放缓，路灯的光掠过他侧脸，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张雷的人在三公里外，程野黑了仓库区的监控，唐婉盯着实时画面。\"他捏了捏她手腕，\"你只需要跟着我，其他交给他们。\"
云熙颜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蹲在暴雨里等保姆来接，是萧景逸撑着伞站在她面前，说\"我带你回家\"。
那时他才十五岁，校服袖子挽到胳膊肘，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她发顶，却始终没淋到她半分。
\"嗯。\"她回握他的手，指腹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拍动作戏时磨的，\"不过如果真遇上麻烦...\"
\"我护着你。\"萧景逸截断她的话，车拐进仓库区铁门时，锈迹斑斑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把车停在离c栋五十米的废弃货车后面，转身从后座摸出棒球棍，金属棍身映着他泛红的眼尾，\"但你得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冲在我前面。\"
云熙颜没说话，只是解开安全带，把防狼喷雾塞进袖管。
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车厢，她推开车门时，听见萧景逸低低的叹息，接着是他关车门的轻响——比她的轻，像怕惊飞什么。
仓库区安静得反常。
云熙颜踩着碎玻璃往前走，每一步都能听见回声，像有人在头顶的断墙后模仿她的脚步。
萧景逸走在她左前方半步，脊背绷得笔直，棒球棍垂在身侧，却随时能抬起来。
他们经过第二排仓库时，她的鞋尖踢到个易拉罐，\"当啷\"声惊得两人同时顿住。
\"耳麦里有声音吗？\"萧景逸的声音压得很低，震动通过耳麦传进她耳朵。
云熙颜摸了摸耳后微型耳机，唐婉的声音立刻挤进来：\"监控显示c栋二楼有热源移动，方位3点钟方向，距离你们二十米。\"
话音未落，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从右侧传来。
云熙颜的呼吸瞬间凝在喉咙里，她看见萧景逸的肩线骤然收紧，下一秒被他拽着闪进堆着破油桶的角落。
油桶上的锈渣蹭过她手背，疼得她倒抽冷气，却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熙颜贴着油桶，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盖过了耳麦里唐婉急促的\"保持隐蔽\"。
那人影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打火机的轻响刺破黑暗，橙黄的火光映出半张脸——刀疤从左眼尾划到下颌，是程野之前在监控里截到的\"暗夜\"外围成员。
\"老大说今晚必须把货转移。\"刀疤男对着手机嘟囔，烟蒂明灭间，云熙颜看见他脚边的纸箱，印着和之前在萧景逸旧物箱里发现的金属扣相同的纹路，\"c栋密室的备用钥匙在老地方，等那两个明星进来...\"
萧景逸的手指突然掐了掐她手腕。
云熙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纸箱缝隙里露出半截银色枪管——和张雷给他们看的\"暗夜\"走私枪支案证物照片一模一样。
\"收到。\"刀疤男踩灭烟头，转身往c栋走。
云熙颜刚要跟上去，萧景逸却按住她肩膀，对着耳麦低声道：\"程野，定位他的手机。\"
\"已经锁定。\"程野的声音带着键盘敲击声，\"他进c栋了，三楼左数第二间仓库，地面有活动地砖，下面是密室入口。\"
云熙颜感觉后背沁出冷汗。
她想起唐婉说的通风管道，想起萧景逸塞给她的防狼喷雾，想起后备箱里张雷让人备的急救包——此刻都远在五十米外的车里。
\"跟紧我。\"萧景逸扯了扯她外套，率先往c栋走。
仓库木门没锁，一推就发出\"吱呀\"声，惊得云熙颜攥紧他衣角。
三楼的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地面零乱的鞋印，其中一组和刀疤男的登山靴纹路吻合。
程野的信息适时传来：\"密室入口在第三块地砖，用手机电筒照缝隙，会看见蓝色标记。\"云熙颜蹲下身，用萧景逸的手机照亮地面，果然在第三块地砖边缘看到指甲盖大小的蓝点。
她刚要按，萧景逸突然按住她手：\"我来。\"
地砖陷下去的瞬间，机关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云熙颜盯着突然出现的黑洞，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响。
萧景逸先跳了下去，转身伸手拉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别怕，我在。\"
密室比想象中亮。
天花板垂着盏白炽灯，照见整面墙的监控屏幕——全是《心动法则》拍摄现场的画面，云熙颜和萧景逸在恋综里的互动被剪切成片段，循环播放。
另一侧货架上堆着文件，最上面一份标题刺得她瞳孔收缩：\"云熙颜行程漏洞分析萧景逸安全团队弱点报告\"。
\"这是...\"她拿起一份文件，发现落款是\"暗夜行动组\"，日期从三个月前开始，正好是她和萧景逸被传绯闻的时候。
萧景逸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他看了眼消息，脸色骤沉：\"程野说监控显示有六个人往c栋赶，装备了热成像仪。\"他把文件塞进她怀里，\"收重要的，我们得快走。\"
云熙颜手忙脚乱翻找，突然在最底层摸到个U盘，封皮印着\"云熙颜童年\"——她五岁被保姆遗忘在幼儿园的监控录像，十岁生日独自在空别墅吃泡面的照片，全在里面。
她手指发抖，抬头想叫萧景逸，却听见头顶传来重物砸地的声响。
\"有人下来了！\"萧景逸立刻拽着她往密室深处跑，可刚转过货架，就看见密室外的铁门被重重撞开。
六个黑衣人举着强光手电，为首的正是刀疤男，他阴恻恻地笑：\"两位大明星，玩侦探游戏好玩吗？\"
云熙颜的后背抵上冰冷的货架，萧景逸挡在她前面，棒球棍在掌心转了个圈。
她摸到袖管里的防狼喷雾，突然想起萧景逸说的\"无论如何别冲在前面\"，可此刻他绷紧的后背像道墙，让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的伞，想起所有他替她挡雨的时刻。
\"颜颜。\"萧景逸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吻，\"等下我冲过去引开他们，你从货架后面的通风管道爬出去，张雷的人就在附近...\"
\"不行。\"云熙颜打断他，把U盘塞进他西装内袋，\"要走一起走。\"她按下防狼喷雾的按钮，刺鼻的辣椒水味在密室里炸开，\"萧景逸，你教过我，遇到危险要并肩作战。\"
刀疤男的咒骂混着咳嗽声炸响。
萧景逸趁机拽着她往通风管道跑，可刚跑到管道口，身后就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举着铁棍砸过来。
云熙颜被他猛地一推，整个人撞进管道，却看见他额角渗出的血，在白炽灯下红得刺眼。
\"萧景逸！\"她扑过去要拉他，却被他用力推进管道。
管道外传来更多脚步声，刀疤男的声音带着笑意：\"别急着走啊，我们老大说了，要请两位看场好戏...\"
云熙颜的手指抠住管道边缘，望着萧景逸被按在货架上的身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里，混着他低低的、却清晰的话：\"颜颜，相信我。\"
通风管道外的月光突然被遮住了。
云熙颜盯着管道深处的黑暗，攥紧防狼喷雾的手在发抖——她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听见萧景逸压抑的闷哼，听见自己喉咙里涌上来的、近乎崩溃的哽咽。
而在更远的黑暗里，某个手机屏幕亮起，机械音混着电流杂音响起：\"目标已入瓮，启动第三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