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的嘶鸣像生锈的锯子刮过脑仁，七具骨架的青铜剑压得我喉结发疼。
湛瑶的手机光在晃动，照出林宇胸口的血渍——他刚才替我挡了一记骨爪，现在每咳一声都像在抽我的神经。
\"晨子，你手上的水晶...\"湛瑶的声音发颤，却还在尽量平稳，\"王教授说地下室入口有...有什么？\"
我盯着掌心的碎片，血丝游动的轨迹突然和记忆里王教授笔记本上的符号重叠。
那是上周三晚上，我翻遍他锁在办公室的旧笔记，最后一页画着水晶纹路，旁边写着\"血引\"二字，墨迹晕开，像滴没擦净的血。
\"血引障开，万灵噬主。\"我念出祭台显形的小字，舌尖尝到铁锈味——是刚才咬破了嘴唇。
周校长被邪灵控制前最后一句话突然炸响在耳边：\"地下室的屏障...要用活人的血引！\"
23:59:30。
校园的老钟开始嗡鸣，第一声颤音撞进耳膜时，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
我在图书馆顶楼看见穿红裙的影子，追下去时摔破膝盖，是湛瑶打着手电筒找到我，蹲在地上替我贴创可贴，说：\"别怕，我帮你查。\"后来我们翻遍三十年的校史，发现每十年校庆前夜，总有人失踪；林宇听说后拍着胸脯要入伙，说\"兄弟我别的不行，扛事儿还行\"；王教授被邪灵附身前拽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骨头：\"晨子...入口有...\"
有我们所有人的命。
骨架的剑又压近半寸，凉得刺骨。
林宇突然笑了，血沫溅在我鞋尖：\"晨子，你发什么呆呢？
老子可不想死得这么憋屈——\"他猛一矮身撞开左边骨架，青铜剑擦着他后颈划开道血口，\"去他妈的万灵噬主，先他妈噬了老子再说！\"
\"林宇！\"湛瑶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她的手已经按上祭台边缘，指尖在石缝里摸索。
我看见她袖口渗出的血——刚才骨爪划过她手臂时，她咬着牙没吭一声。
心跳声盖过钟声。
我望着林宇摇摇晃晃举起从走廊捡的铁棍，望着湛瑶把手机塞进我手心，光柱稳稳罩住水晶碎片；望着青石板上我们三滩交错的血，突然想起王教授笔记里另一句话：\"血引非一人之血，乃同命之血。\"
同命。
我攥紧水晶碎片，尖锐的棱角扎进掌纹，血混着碎片里的血丝涌出来。
祭台突然震颤，石缝里渗出黑红色的雾气，像有无数只手在往下拽我的脚。
楼梯口的嘶鸣变成了尖叫，七具骨架的剑\"当啷\"坠地——它们在后退，骨节摩擦的声响里带着恐惧。
\"晨子！\"湛瑶的手抓住我肩膀，\"祭台底下是空的！
王教授说的入口...是这里！\"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刚才被血浸透的字迹下，石砖正缓缓裂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林宇的铁棍砸在最后一具骨架上，骨茬子飞溅：\"还愣着干啥？
干他娘的！\"
23:59:50。
我踹开挡路的骨架，踩着石阶往下冲。
水晶碎片在掌心发烫，像是要和我的血熔成一体。
身后传来湛瑶的呼喊：\"小心墙！\"我侧身避开，一块青石板擦着耳朵砸下来，露出墙内密密麻麻的指甲——都是失踪学生的。
\"郭晨！接着！\"
林宇从上面扔下来个东西，是王教授总戴在脖子上的青铜挂坠。
我接住时，挂坠突然发出白光，照得周围黑雾退开半尺。
这是王教授上周偷偷塞给我的，说\"如果遇到死局，它能替你挡一次\"。
石阶转了个弯，眼前出现一扇青铜门。
门中央嵌着块残缺的水晶，和我手里的碎片严丝合缝。
钟声已经敲到第十下——零点要到了。
\"血引障开！\"我吼了一嗓子，把碎片按进缺口。
鲜血顺着缝隙流进去，门内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门开的瞬间，我被一股力量掀得撞在墙上，头晕得几乎站不住。
\"郭晨！\"
是吴警察的声音。
我扶着墙抬头，看见楼梯口涌进来穿警服的身影，吴警察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黑雾时，雾里传来刺啦的灼烧声。
周校长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串铜钥匙，正冲我喊：\"地下室结构图在我办公室抽屉！
我让人送来了！\"
林宇从上面跳下来，胳膊上缠着湛瑶扯下的衬衫布条：\"晨子，那七具骨架被警察用防暴盾围住了！
瑶瑶在上面看着，说黑雾散了不少！\"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青铜门内的黑暗像张巨口。
手机屏幕亮着，时间显示23:59:58。
\"走。\"我抓过周校长递来的结构图，\"零点前必须进去。\"
林宇拍了拍我后背：\"兄弟，老子今天要是折这儿，你得给我立块碑，上书'林好汉为救校园而亡'。\"
吴警察检查着腰间的警棍，冲我点头：\"我带了四个弟兄，都受过特殊训练。
周校长说这地下室有通风管道，必要时可以撤退。\"
\"不用撤退。\"我盯着结构图上标红的\"核心祭台\"，\"我们要拆了它。\"
23:59:59。
青铜门内突然刮起阴风，吹得结构图哗哗作响。
我听见更深处传来类似心跳的轰鸣，比之前所有嘶鸣都沉，都闷。
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我们的血引惊醒了。
\"走。\"我抬脚跨进门，水晶碎片还在掌心发烫，\"不管里面是什么——\"
\"我们一起扛。\"湛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她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头发散乱，却依然挺直脊背，\"我查过，万灵噬主的反噬需要活祭的命来引。
我们三个的血，够它受的。\"
林宇吹了声口哨：\"瑶瑶这话说得——\"
\"叮——\"
零点钟声彻底炸响的瞬间，青铜门在我们身后轰然关闭。
结构图被风吹得飘起来，我眼尖看见最后一行小字：\"核心祭台之下，镇着...\".
\"镇着什么？\"林宇凑过来看。
我把结构图塞进裤兜，摸出王教授的青铜挂坠。
它在我掌心发烫，指向门内更深的黑暗。
\"进去就知道了。\"我说，\"走。\"
黑暗里传来滴水声，比之前更密，更沉。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更深的地下，慢慢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