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柠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不能幽默一下,告诉她很快她回军营的理想就能实现了吧?
魏国再次入侵,对边疆的百姓们来说,那是噩梦。
宋玉怀念的只是在军营里的生活,可不是那鲜血淋漓的战争厮杀。
接连出去打听了两日的消息,长青更是将祁慕朝临走前吩咐的事情和让他联络的人全都按照吩咐联络了个遍。
瑞城那边的徐参将如今也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这边下命令了。
可如今却寻不着半点太子殿下的身影。
长青急得不行,世子殿下进那铁矿已经三日了,如今也没有一点的消息传来。
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焦。
他正想再去那刺史府打探一下消息,刚出门,就见行色匆匆的宋玉绷着一张脸快跑进来,“世子妃呢?”
长青道:“在房中。”
宋玉点头,先叮嘱长青,“有太子殿下的消息了,你做好准备,若今日能将太子殿下顺利带回来,今晚便直接行动。”
长青一喜,“是!”
安排完,宋玉将陆晚柠喊了出来,顺便将她的小药箱也拎上,“刚打听到的消息,太子殿下或许被人所救,但如今尚且不知情况,你跟我一起去一趟,若是殿下身子有恙,有你在我能放心一些。”
这种事情耽搁不得,陆晚柠自然不会扭捏,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回身去拿了两个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小瓷瓶便跟着宋玉一同出发了。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宋玉只带了两个人,还是分开行动的。
很快,她跟着宋玉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破败的院子里。
茅草屋的房顶看上去风一刮就能直接被掀翻来。
院墙更是由篱笆搭成的,院门更是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宋玉叩了叩门,里头骤然传出连串的狗叫,将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从她那略显僵硬的姿态上看,宋玉怕狗。
应当还怕得不轻。
于是陆晚柠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站在前面的位置。
从那一道不算小的门缝里窥见里头似乎走出来了个人,似乎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她有些警惕,“谁?”
“能讨杯水顺便问个路吗?”陆晚柠声音轻轻柔柔,“我是个医师,今日带着药童来这边给人看诊,但一时不查忘了路,这一路找过去,竟发现关门闭户的,实在是有些疑惑。”
姑娘见她是个女子,神情松懈了些,将门稍稍拉开一些,见她身后跟着的宋玉手里果真拎着药箱,便让开位置道:“先进来吧。”
瞧她这药童看上去年纪轻,万一回头被抓走到那铁矿上当壮丁,怕是就回不来了。
宋玉的目光压根不敢落在大黄狗的身上,可偏偏这大黄狗似乎知道她害怕自己似的,迈着矫健的步伐就喜欢在她身边打转。
见她仰着头,陆晚柠失笑,姑娘也看了出来,连忙拍了拍大黄狗的脑袋,“阿黄到里面趴着去。”
大黄狗慢悠悠地到了屋檐底下趴着,眼神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不速之客,陆晚柠毫不怀疑,只要她们有什么动作,这大黄狗便会立刻冲出来给她和宋玉一人一口。
好在她们没想闹事。
姑娘给她们倒了水,喝完了水,陆晚柠问道:“姑娘可知这陆文安是哪一户?”
“陆文安?”姑娘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没得到什么答案,摇了摇头,“这我还真没听说过。”
陆晚柠顿时一皱眉,“莫不是哄骗人来着?这不是淳平县?那日前去求医的人分明说是淳平县的陆家,有个小儿子名唤陆文安。”
姑娘笑了笑,“那您应该是走错道了,这是吉莲县,距离淳平约莫有两个时辰的脚程呢。”
闻言陆晚柠面露沮丧,“这么远?”
她拜托这姑娘给她指了指路线,看向宋玉,“酬劳都收了,自然是要去的,咱们现在便赶路吧,再慢些等到了怕是要明日了。”
宋玉点头称好。
两人说着道了谢便起身要走,这姑娘看着两人咬了咬牙,犹犹豫豫开口,“外头到处都是抓人的,你们两个就这样出去,怕是很快就会被抓住。”
陆晚柠停下步子,“抓人?这又是为何?”
“两位应该不是咱们兖州人吧?”
陆晚柠笑笑,“我们是从瑞城过来的,倒也不算远。”
那倒是不稀奇,瑞城与兖州紧挨着,确实很近。
解释如今为何抓人这件事情实在是说来话长,这姑娘咬了咬唇,好半晌下定了决心,“家中兄长前些日子受了些伤,如今状况依旧不太好,你们既是医师,不知可否能帮我兄长也瞧一瞧,我再与你们好好地说说这抓人的事情。”
宋玉与陆晚柠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垂下头去。
陆晚柠表现得格外正常,“这是小事,再说这一路上我们叩了好几家门就姑娘愿意让我们进来喝口水的,这便是缘分,你兄长在何处,我先去瞧瞧。”
姑娘带着两人到了里间,药草的味道混在着一些格外难闻的气味令人难以分辨。
陆晚柠当即屏住了一瞬呼吸。
不过想来这也正常,太子殿下失踪,外头暗中寻找的人不一定分了几波。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能提心吊胆的怕被人寻到,寻医问药太过明显,于是她只能自己弄一些民间的土房子来寻些草药,勉强帮着上一上药。
但饶是做好了准备,陆晚柠和宋玉在看到太子殿下的那一瞬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他面色苍白地躺在里间一个小榻上,胸口被纱布胡乱包裹着,鲜血渗出纱布甚至已经洇湿了外衫。
这伤口都已经多久了莫不是还没愈合?
陆晚柠倒吸了一口凉气,走上前去。
“你兄长受伤多久了?”
“十来日了。”
陆晚柠闭了闭眼,“就这样昏迷着一直没醒来过?”
“不,他昨日还是醒着的,只是这伤口溃烂的厉害,化了脓,我怕他会被人抓走,没敢去找大夫,昨日他醒过来问我要了把小刀,将那些溃脓的肉剜掉,如今看上去才会这般严重。”
陆晚柠替太子殿下把了把脉,心道她跟宋玉要是再不来,殿下怕是撑不过两日。
抿着唇让宋玉将药箱里的止血生骨粉拿出来。
宋玉颇有些紧张,“怎么样?”
“能救得回来,但要是再晚一些,八成够呛。”
宋玉咕嘟咽了声口水。
祁流川醒来的时候只瞧见满眼的灰暗,胸口那疼到令他昏睡过去的伤,如今竟也没了感觉。
仿佛已经到了阎王殿。
这令他难免有些遗憾,毕竟输给那个自小便针锋相对的二皇子,对他来说着实有些丢脸。
但不得不说,比起他来,二皇子做事着实是心狠手辣。
可祁流川是对自己狠,而这狗日的二皇子,却是对百姓狠。
在他眼里,这些百姓就像是那些庸庸碌碌日日奔波着寻觅食物的蚂蚁一般,活着便能利用,死了便直接丢弃,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他正在暗恨着还没揭开二皇子的真面目,就见那黑漆漆的房门被推开,宋玉一脚绊在门槛上,踉跄了两步,哎吆一声刚想骂脏话,惦记着手里的药连忙稳了稳步子。
“这蜡烛怎么熄了?”
她将药碗放在桌子上,正打算去点蜡,就听见了微乎其微的声音,“宋将军?”
宋玉猛地回头,一双眼睛在漆黑一片的夜里仿佛发着光的夜明珠,当然,这是在祁流川看来。
因为此时此刻,宋玉的出现很明显意味着他还没到阎罗殿,暂且还能撑一撑,兴许还有可能回到京城去解开二皇子的真面目。
宋玉点了蜡烛,两步迈过来,松了一口气,“殿下醒了?我去喊陆医师过来。”
祁流川尚未来得及开口,宋玉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陆晚柠和那救了祁流川的姑娘一起进来了。
屋子里燃起了蜡,陆晚柠把了脉,“好好休养一番就行,我这次出来带了不少的好东西,回头补一补就行。”
说完,陆晚柠看向那姑娘,又看了眼宋玉,用眼神示意。
她们今日肯定是要将太子殿下带走的,但这殿下的身份如何解释,她却不好说。
好在宋玉很快心领神会,对上那姑娘一脸茫然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姑娘这兄长,其实是我们的公子,我们这一趟出来,就是为了找他的。”
姑娘张了张嘴,看了眼祁流川。
祁流川抿了抿唇,开口道了谢,将宋玉喊过来叮嘱了两句,宋玉一张脸变来变去。
陆晚柠还疑惑着,就见宋玉从怀里摸出个金疙瘩来,塞给了这姑娘,“姑娘的恩情我们记下了,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这,这我怎么能收,我也没做什么。”
不,怎么能是没做什么,要不是她将太子殿下捡回来,如今殿下这一条命怕是已经交代了。
宋玉这金疙瘩算不得什么,等回头殿下回了京,将这兖州的事情了结了,届时必然还会有谢礼。
这姑娘将金疙瘩收下之后,宋玉回头咬着牙朝太子殿下道:“臣这金疙瘩揣了两年了都没舍得用,殿下回头可得赔给臣。”
祁流川闭了闭眼没理她。
将外头等着的侍卫喊进来,一行人趁着夜色将太子殿下带了回去。
见到太子殿下回来了,长青才真真的松了口气,这下应该能准备一下攻去那铁矿了。
宋玉将如今兖州的情况都和祁流川讲了一番。
说到祁世子如今去了铁矿打算与他们里应外合时,太子殿下猛地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