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祁慕朝抿唇,“如何?”
“属下跟着刺史两日,从他身边的一个小官员的口中探听出这些人确实是知道太子殿下来兖州的事情,那官员前些年的时候曾在京中做官,去年刚被调任到兖州的。”
“许是先前在京城的时候见到过太子殿下,以至于认了出来。”
祁慕朝摇头,“太子行事谨慎,以他的性格,不可能猜不到这兖州会有人认出他,来兖州之前,必然是已经做了伪装的。”
长空皱眉,疑惑道:“世子的意思是,太子身边出了内鬼?”
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猜测。
祁慕朝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长空,“还有什么吗?”
“属下之探听出太子殿下来到这兖州之后主要是探听那铁矿一事的,但前不久应当是太子殿下已经查出了些什么,所以这才被人暗算,下了手,导致下落不明。”
与其说是太子殿下查出了什么才被暗算的,倒不如说是这兖州刺史询问了京中某位他所效忠的上司,得到的回复是斩草除根。
不过一年的时间,皇帝中毒,太子遇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也彰显着如今朝堂上的不太平。
父亲离开京城前曾找了祁慕朝去书房谈话,祁慕朝如今仍记得他那充斥着忧心的目光。
“皇帝的安危关乎着的不仅仅是那至尊之位的更换,也同样关乎着百姓,关乎着边关。”
“魏国早在几年前便蠢蠢欲动惦记着咱们的国土,去年魏国新帝登基,那新魏帝是个喜欢战争与杀戮的,眼下一旦咱们自己产生了内讧,被外界窥探出来,对于百姓们来说,可不仅仅是皇权更换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思及此,祁慕朝心头的烦躁更胜,抬眸看向长空,“你继续去打听,若是太子殿下还活着,一定要赶在那些人之前,将人找到。”
……
这一路紧赶慢赶的,陆晚柠整个人仿佛都要散架了。
这一路上宋玉虽没与她说太多兖州的事情,不过单从宋玉的神情上来看,陆晚柠隐约也能猜到些什么。
路上停下来啃干粮的时候,她忽然问宋玉,“你这趟出来,青瑶不生气?”
宋玉笑笑,“公主巴不得我离她远一些呢。”
祁青瑶将她当成皇帝安在她身边的小尾巴,又认为她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就会去皇帝面前告状,于是对她很是讨厌。
但实际上宋玉只是做了她该做的,平日里去向皇帝汇报日常的也不是她,与她无关。
但这些事情,在宋玉看来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陆晚柠抿了抿唇,“宋将军平日里领兵打仗,知道这战争的残酷,若是有朝一日战争发生,对方要求公主和亲,来让两国之间维持短暂的和平,将军以为如何?”
宋玉冷笑一声,面露不屑,“若当真如此,那只能说明将军无能,上位者更是愚蠢,让一个弱女子只身入敌国,和让她去送死没什么分别。”
“没有什么战争是能够因为一个女人而终止的,你也说了是短暂的平衡,便证明你知道,一旦哪一方不想要维持这份平衡了,第一个除去的,就是所谓的和亲公主。”
前朝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那些前去和亲的公主,没有哪一个是落得了好下场的。
而她们的人生,她们的悲惨,甚至留不下什么笔墨。
那些起初因她们大无畏而心怀感激的百姓们,要不了多少时日便将她们全然抛在了脑后。
毕竟日子难挨,谁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同情一个享受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的公主。
陆晚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只想到前世祁青瑶最后前去魏国和亲的场景。
目光落在宋玉那张冷然的脸上。
她那时若是还活着,必然会对此无比的失望吧。
干粮啃完,宋玉抹了把嘴,将陆晚柠从地上拉起来,“咱们得继续赶路了,最好今日先跟祁世子碰个头。”
宋玉这趟出来的主要任务是带回太子殿下。
这也是她会同意陆晚柠跟着来的最主要原因。
若是太子殿下受了重伤,陆晚柠在,不至于手忙脚乱。
三人在夜半时赶到了目的地,因着来之前她便提前跟祁慕朝通了消息,是以很容易就找到了祁慕朝的住处。
长青开门时从门缝里观察了一番,落在宋玉身上时闪过一丝了然,正要将门打开,猛地便瞧见了穿着粗布衣裳,贴着小胡子的陆晚柠和胡燕。
乍一眼没认出来,反应过来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世,世子妃?”
陆晚柠坐在有些逼仄的房间里耷拉着脑袋。
祁慕朝面无表情,忍无可忍地朝她走来,手指捏着那两撇小胡子猛地一扯。
陆晚柠险些跳起来,对上祁慕朝的冷眼,又默默坐下。
“疼。”她嗫嚅着,“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
“担心?”祁慕朝气笑了,她倒是也知道担心,于是他干脆反问道:“你知道这里如今有多危险吗?”
简直就是胡闹,兖州如今就像是一片已经被完全隔绝独立出来的小天地,完全不受管束,太子殿下在这里都能被暗算,出危险,她留在这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祁慕朝气得不轻,骂她又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八成也听不进去,转身就要去将宋玉喊来训斥。
陆晚柠连忙拽住他的手臂,“别,是我自己非要来的,你去怪宋将军干嘛?”
见祁慕朝依旧绷着脸,陆晚柠撇了撇嘴,“这里是危险,但你都能呆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行?”
祁慕朝已经发不出火了,“我是男子。”
这种危险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但他却并不想让陆晚柠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那又如何?”陆晚柠反驳,“宋将军不也是女子?”
那如何能一样?
先不说宋玉那一拳头能抡死四个人的力量,就说这宋玉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别说她来兖州了,她就是跑皇帝面前叫嚣,让皇帝立刻砍了她的脑袋,祁慕朝也管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