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静静的躺着,仿若仍处于刚刚意识沉沦时的濒死状态。他的心神全神贯注,细细感应着心魂的每一个角落,妄图找寻记忆中那抹如影随形的白色倩影。
自踏入深渊之世起,这道白色倩影便始终相伴左右,不仅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更刻入了灵魂深处。
在深渊度过的这十五年,已然超过他人生四分之一的时光。黎娑陪伴他的日子,甚至比茉莉还要长久许多。
虽说他对黎娑并未如对茉莉那般,萌生炽热深沉的爱意,但这日复一日朝夕相伴的点点滴滴,早已如丝丝春雨,悄然融入他的灵魂,化作一种难以割舍、自然而然的习惯。
自苏醒之后,云澈已在心底无数次呼唤“小黎娑”的名字,然而这一回,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轻柔回应。
他沉浸于心魂之中,竭力寻找黎娑存在的蛛丝马迹,最终却只收获满心的疲倦与灵魂深处的伤痛。
云澈明白,黎娑并未消逝,只是她的神魂再次回归到鸿蒙生死印中,陷入了沉沉的沉睡。
可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
一次次受黎娑救助,一次次聆听她的指引,一次次向她请教未知之事,这种相处相伴的模式,早已如血脉般融入云澈的骨髓,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云澈缓缓站起身来,在黎娑的帮助之下,他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蜕变。神极境九级那强大无匹的气息,如汹涌澎湃的浪潮般,向着四周肆意溢散。
随着大道浮屠诀第十二境的圆满达成,他的身上已然吸纳了六十三道真神之力,距离最终的巅峰,仅一步之遥。
然而,云澈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欣喜之色,唯有无尽的怅然若失,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瑰宝”被生生抽离。
由于云澈脸上满是血渍,末苏并未察觉到他神色的异样,笑着开口道:“你还真是总能给我带来惊喜,不过这一次,称得上是惊吓中绽放的惊喜了。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你的胆子可真大,大到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末苏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无论如何,至少云澈还活着,而且还奇迹般的将大道浮屠诀修炼至最高境界。这其中的意义,末苏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况,云澈还学会了生命神迹,这无疑是惊喜中的惊喜。
“刚刚那一刻,你难道连我都算计在内了?若不是我在你身旁,若不是身处‘失乐园’,你根本无法创造条件完成这最终的蜕变。”末苏虽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心中疑虑难消,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云澈没有回应,仿佛根本没听见末苏的话。此刻,他的心空荡荡的,难受至极,整个人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唯有往昔黎娑那轻柔的话语,还在耳畔悠悠回荡。
起初,云澈对黎娑满怀敬意,毕竟,她可是生命创世神,是凌驾于现世一切生灵之上的神圣存在。
然而,随着相处的日子日益增多,云澈渐渐放下了这份敬畏,开始有意无意的“调戏”起这位失忆的生命创世神。
犹记得,当云澈第一次半开玩笑的提出叫她“小黎娑”时,这位新生的生命创世神竟没有拒绝,而是欣然应允。那一刻,云澈心中满是不真实之感。
如今黎娑再度陷入沉眠,让云澈心间多出一抹本不该有的担忧:倘若黎娑下次苏醒后,她还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黎娑”吗?
云澈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无比清楚自己内心所想,他只渴望那个一直被他放在心上的“小黎娑”能再次回到他身边。
尽管只是分别片刻,但内心的空洞已然将云澈吞噬,他无法忍受没有“小黎娑”在身边的日子。若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定会抓住一切可能,寻回专属于他的“小黎娑”。
现在还有机会!只要我的神魂蜕变,始祖神息再次提升,说不定……说不定小黎娑就能再度苏醒了,如此短的时间内,她的记忆必然不会有任何的偏差!
云澈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在这一个想法上。这是最有希望,亦是有可能达成的设想,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尝试一番。
“末苏,你能帮助我让我的神魂之力蜕变吗?”云澈第一次直呼渊皇之名,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找回属于他的“小黎娑”。
末苏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云澈身上。他突然有种看不透云澈的感觉,实在不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明明云澈刚刚经历九死一生之局,想的竟然不是休养生息、好好恢复,而是让自己的神魂蜕变,更上一层楼?
神魂蜕变无异于再经历一次生死考验,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提出的设想,更不应该是刚刚经历死劫的云澈所能提出的想法。
见末苏不为所动,云澈开始有些着急了,他大声的吼道:“我的神魂蜕变,光明玄力才能更上一层楼,生命神迹同样会更加有效,如此才可能有更大的把握拯救盘枭蝶!”
云澈以治疗盘枭蝶作为借口,试图让末苏重视他的请求,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效且最直接的方法。
“你难道不知道刚刚有多凶险,若非你身怀生命神迹,恐怕此刻你已是一具尸体,再无与我对话的机会。”末苏并没有被云澈的理由带偏,而是坚守自己的本心。
他刚刚已经因为不够谨慎差点失去了云澈,此刻绝无可能再行这种冒险之举。
“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应该最清楚,现在再做这种神魂蜕变之举,显然是超负荷之事,你会承受不住,亦无法成功。”
末苏很理智,他眉头微皱,似在责怪云澈的冲动与不计后果。
此刻显得很是怪异,明明应该珍惜自己生命的云澈变为了主动“寻死”的一方,而末苏则成为了势必要保护好云澈的另一方。
“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命令!”云澈的眸光中透出一股狠厉与决绝,他已认定之事谁都不能改变。
末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而他却还无法驳斥……简直是倒反天罡。
“我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大道浮屠诀完美晋升,我身上的大荒之力已是能够媲美你大荒神躯的恢复之力,再加上生命神迹的疗愈之力,任何的伤都能在顷刻间恢复,你在担心害怕什么?难道你不是真心想救盘枭蝶?!”
云澈的话语越来越重,已是根本不把末苏放在眼里,此刻,他的心魂之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拯救“小黎娑”。
末苏深吸口气,除了当年面对各个创世神,他还从未陷入这样的窘境,面对云澈的咄咄逼人,他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用自己的神识去亲自感知云澈的身体状况。
云澈的脸上、身上依然挂着残留的血渍,但在这污浊之下掩藏着的却是他无比康健的身躯,与云澈所述完全一致,在强大的疗愈之力作用下,他的皮外伤已在顷刻间恢复。
“好,我答应你!”末苏最终妥协了,渊皇的姿态第一次降低,败给了云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