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艇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白色尾迹，吴欢紧握扶手，咸涩的海水不断拍打在脸上。滨海国际医学中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十二层的玻璃幕墙大楼，此刻只有零星灯光，如同一具沉睡的巨兽。
\"两分钟靠岸！\"驾驶冲锋艇的战士低吼，\"东侧码头没有监控，但有两名保安巡逻。\"
吴欢检查了手枪弹匣，十五发子弹，已经上膛。肋骨的疼痛随着每一次呼吸尖锐地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但何凯伦可能正在地下三层遭受非人折磨的画面，让所有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
赵刚递给他一个耳麦：\"通讯测试。\"
\"收到。\"吴欢调整着耳麦位置，同时观察着医学中心的布局。
根据小王最后传来的建筑平面图，地下三层只有一个货运电梯和一条紧急楼梯能够到达。
冲锋艇轻轻撞上码头橡胶护舷。消音手枪发出两声轻响，远处巡逻的保安应声倒地。
\"干净利落。\"赵刚赞许道，随即转向吴欢，\"书记，你在后方指挥就行，没必要...\"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吴欢已经跨出冲锋艇，落地时肋骨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很快稳住身形，\"没人比我更了解何凯伦可能被关在哪里。\"
小队迅速穿过码头区，来到医学中心东侧的员工通道。一名队员用电子破解器打开了门锁，六人鱼贯而入。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
吴欢根据记忆中的平面图带领小队向货运电梯前进，每一步都让他的肋骨如同刀割。
但比起疼痛，更让他不安的是整栋楼的异常寂静——作为一家24小时运营的高级私立医院，这种安静太不寻常了。
\"有人在清场。\"赵刚低声说，手枪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吴欢点头，这证实了他的猜测——何振华的警告电话被监听了，敌人正在紧急转移或销毁证据。
货运电梯需要门禁卡才能启动。一名队员从背包中取出设备，开始破解电子锁。
\"滴\"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吴欢刚要迈步，赵刚突然拉住他：\"等等！\"
赵刚掏出一枚硬币扔进电梯——硬币在离地面半米处突然悬停，然后被无形的力量切成两半。
\"激光网。\"赵刚脸色阴沉，\"他们不想任何人下去。\"
吴欢蹲下身，仔细观察电梯井内部。在特定角度下，他能看到数十条几乎不可见的红色细线纵横交错，形成一张致命的网。
\"能解除吗？\"
队员摇头：\"太复杂了，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我们没有二十分钟。\"吴欢果断转向紧急楼梯，\"走楼梯。\"
通往地下层的楼梯间比想象中狭窄得多，只能单人通行。小队呈战术队形下降，吴欢被保护在中间。当他们到达地下二层时，走在最前的队员突然举起拳头——停止手势。
\"有动静。\"队员耳语道。
吴欢屏息倾听。楼下传来金属碰撞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至少三个人，正在快速移动。
\"准备交战。\"赵刚轻声命令，小队成员无声地拔出手枪和匕首。
楼梯间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吴欢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危机感窜上脊背——这不是巧合，他们被发现了！
\"快！\"他低吼一声，小队加速向下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地下三层平台时，一束手电强光突然照来，同时响起的还有自动武器的上膛声。
\"开火！\"
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来。最前方的队员胸口绽放出几朵血花，重重倒下。赵刚迅速还击，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
\"闪光弹！\"赵刚大喊一声，向后扔出一枚小型震撼弹。
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爆响过后，小队冲下最后几级台阶。吴欢看到三名穿白大褂的武装人员正痛苦地捂着眼睛，其中一人还在盲目地扫射。赵刚两枪精准点射击毙两人，第三名被队员用匕首解决。
\"不是普通保安。\"赵刚检查着尸体，\"看他们的装备和纹身——是雇佣兵。\"
吴欢的心沉了下去。雇佣兵意味着这不是简单的非法拘禁，而是有雄厚资金支持的有组织犯罪。他蹲下身，从一具尸体上扯下门禁卡。
\"抓紧时间，枪声已经暴露了我们。\"
小队快速穿过一道双重安全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这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地下实验室，中央是数十个透明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人体！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头部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皮肤下隐约可见银色微粒流动。
\"天啊...\"一名队员喃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吴欢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搜寻着何凯伦的身影。实验室最里端有一个独立的玻璃隔间，里面似乎有动静。
\"那边！\"他指向隔间，小队立即呈战术队形推进。
沿途的培养舱中，吴欢惊恐地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省发改委副主任的妻子、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的儿子、甚至还有两名省政协委员！所有人都双眼紧闭，像是陷入深度昏迷，但面部肌肉时不时抽搐，仿佛在经历什么可怕的梦境。
玻璃隔间前，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已经严阵以待。交火瞬间爆发，子弹在实验室中呼啸，击碎了几台培养舱，淡黄色液体汩汩流出。
\"掩护我！\"吴欢趁赵刚和队员吸引火力时，弯腰从侧面绕向隔间。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带出一串血珠，但他咬牙继续前进。
隔间的电子门需要虹膜识别。吴欢掏出从尸体上取下的门禁卡，尝试插入卡槽——无效。
\"该死！\"他捶打着防弹玻璃，隐约看到里面有个身影被固定在手术台上。
就在这时，一颗流弹击中了吴欢身旁的培养舱，玻璃爆裂，液体喷涌而出。舱内的中年女人滑落出来，突然睁开眼睛，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银色，皮肤下银色微粒如虫般蠕动。
\"他们醒了！\"一名队员惊恐地喊道。
更可怕的是，其他被击穿的培养舱中，受试者也纷纷开始苏醒。这些\"人\"动作怪异，如同提线木偶，却速度极快地向小队扑来。
\"打头部！\"赵刚大喊，\"纳米机器人在控制他们！\"
枪声再次响起，但越来越多的\"傀儡人\"从培养舱中爬出。吴欢看到那名省政协委员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肢体，像蜘蛛一样爬上天花板，然后扑向一名队员。
混乱中，吴欢注意到隔间内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正在操作某种设备。他冒险贴近玻璃，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何凯伦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头部连接着数十根电极，一台巨大的机器正在向她体内注入银色液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充满泪水，但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只有嘴唇在无声地蠕动着。
吴欢读懂了她的唇语：\"救...我...\"
愤怒如火山般爆发。吴欢不顾一切地举枪射击门锁，子弹在防弹玻璃上留下蛛网状裂纹却未能击穿。一名\"傀儡人\"从背后扑来，他转身一枪爆头，银色液体溅了一身。
\"赵刚！c4！\"吴欢大喊。
赵刚闻言，立刻从战术背包中取出塑胶炸药，但还没等他设置好，一名队员就被三名\"傀儡人\"扑倒，惨叫声中血肉横飞。
\"掩护我！\"赵刚冲向隔间，同时设置炸药计时。
最后的队员拼死掩护，但很快也被潮水般的\"傀儡人\"淹没。吴欢和赵刚背靠背射击，为炸药争取时间。
\"十秒！\"赵刚将c4贴在门锁处，两人迅速寻找掩体。
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实验室大半玻璃器皿，隔间的防弹门终于扭曲着打开。吴欢第一个冲进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如坠冰窟——
手术台是空的！何凯伦不见了，只剩下断裂的束缚带和几滴未干的血迹。
\"不！\"吴欢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隔间后侧还有一道暗门，此刻正缓缓关闭。
他飞扑过去，在门完全闭合前挤了进去。眼前是一条狭窄的应急通道，隐约听到前方有匆忙的脚步声。
\"赵刚！这边！\"吴欢大喊，同时追了上去。
通道尽头是一间小型电梯，吴欢刚好看到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透过缝隙，他看到了被两名白大褂架着的何凯伦，以及一个穿将官制服的身影——梁安国！
\"该死！\"吴欢捶打电梯按钮，但为时已晚。电梯正在上升，很可能是通往楼顶的直升机坪。
赵刚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到他们了？\"
\"梁安国带走了何凯伦，他们要逃！\"吴欢急切地寻找其他出口，\"我们必须——\"
他突然僵住了，一阵剧痛从胸口爆发，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啃噬。吴欢跪倒在地，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管正在诡异地凸起，呈现出银色的光泽。
\"纳米粒子...被激活了...\"吴欢艰难地说道，想起林志远警告过这种可能性。
赵刚惊恐地看着吴欢的变化：\"他们在远程控制你体内的纳米机器人！\"
疼痛越来越剧烈，吴欢的视线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电梯指示灯停在了\"R\"层——屋顶。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恍惚中，吴欢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银色海洋里。无数纳米机器人正在他血液中游动，重组，执行某种未知的程序。他看到了碎片化的记忆——何凯伦的微笑，儿子吴忧出生时的哭声，父亲唠唠叨叨的嘱托...
\"吴欢！醒醒！\"
一针肾上腺素刺入颈部，吴欢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学中心大堂的地上。赵刚正将一个空针管扔到一旁，脸上满是汗水。
\"你昏迷了八分钟。\"赵刚扶他坐起来，\"纳米粒子暂时被抑制了，但随时可能再次激活。\"
吴欢挣扎着站起来，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直升机...梁安国...\"
\"我已经呼叫了支援，但他们至少要十五分钟才能赶到。\"赵刚递给他一支从雇佣兵身上缴获的突击步枪，\"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吴欢检查武器，弹匣满仓。虽然身体如同被卡车碾过，但何凯伦危在旦夕的念头给了他力量。
\"走消防通道。\"他咬牙道，\"如果梁安国想逃跑，一定会走屋顶。\"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消防楼梯。每一级台阶对吴欢来说都是折磨，纳米粒子在他体内肆虐，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新的痛楚。但他不能停下，不敢停下。
当他们冲到顶层时，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已经震耳欲聋。吴欢撞开通往屋顶的门，刺眼的探照灯立刻照了过来。
\"站住！否则我们杀了她！\"一个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吴欢眯起眼睛，看到三十米外，一架直升机已经启动。梁安国站在舱门处，手持手枪抵着何凯伦的太阳穴。何凯伦看起来极度虚弱，皮肤下隐约可见银色流动，但眼神依然清醒，充满恐惧。
\"梁安国！\"吴欢大喊，声音几乎被直升机噪音淹没，\"你跑不掉的！\"
梁安国冷笑一声：\"是吗？那你看看这个。\"他扔出一个平板电脑，滑到吴欢脚边。
屏幕上是一段实时新闻：郑毅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带走调查，他负责的\"清源行动\"被紧急叫停。
吴欢的血液凝固了。郑毅被捕？这意味着\"元帅\"的影响力远超想象！
\"现在明白了吗？\"梁安国得意地喊道，\"把枪放下，我可以考虑给你妻子一个痛快。否则...\"他的手枪用力顶了顶何凯伦的头。
吴欢与何凯伦四目相对。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看到她眼中的不舍与爱意。她的嘴唇轻轻蠕动，再次无声地说着什么。
这次吴欢看懂了：\"开...枪...\"
何凯伦要他开枪！她在求死！
吴欢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他怎么能...怎么可以...
就在这时，何凯伦突然用尽全力，狠狠踩在梁安国脚上！少将吃痛松手，何凯伦趁机挣脱，向吴欢的方向跑来！
\"贱人！\"梁安国举枪瞄准她的后背。
时间仿佛静止。吴欢看到梁安国扣动扳机的慢动作，看到何凯伦踉跄奔跑的身影，看到赵刚举枪瞄准的侧脸。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爆发。
梁安国的子弹击中了何凯伦的肩膀，她向前扑倒。而赵刚的子弹精准命中梁安国持枪的手，手枪应声而飞。
\"凯伦！\"吴欢不顾一切地冲向前。
直升机舱门处又出现两名武装人员，子弹呼啸着从吴欢耳边擦过。赵刚立即还击，压制对方火力。
吴欢扑到何凯伦身边，将她拖到一台空调机组后躲避子弹。她的肩膀血流如注，更可怕的是她皮肤下越来越明显的银色流动——纳米机器人正在失控增殖！
\"吴欢...对不起...\"何凯伦艰难地说，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力，\"他们...改造了我的大脑...控制我...\"
\"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吴欢撕下衬衫布料按压她的伤口，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赵刚与直升机上的武装人员激烈交火，暂时压制了对方。
何凯伦突然抓住吴欢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听我说...保险箱...214...密码是我们...初吻日期...\"
吴欢愣住了。2月14日？不，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
\"2003年6月18日。\"他脱口而出。
何凯伦露出微笑，眼中银光闪烁：\"找到...白塔计划...名单...\"她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银色液体从鼻孔和耳朵流出，\"他们...远程激活了...杀了我...求求你...\"
吴欢紧紧抱住妻子，心如刀绞。纳米机器人正在她的神经系统内大肆破坏，而他却无能为力！
\"坚持住！林志远说过有清除程序！\"他在她耳边急切地说，同时看向直升机方向。梁安国已经退回机舱，直升机正在缓缓升空。
\"赵刚！别让他们跑了！\"吴欢大喊。
赵刚换上新弹匣，瞄准直升机尾翼连开数枪。直升机剧烈摇晃，但没有坠落，很快加速飞向夜空。
吴欢的注意力回到何凯伦身上。她的抽搐越来越剧烈，银色液体已经浸湿了衣领。突然，她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然后彻底瘫软。
\"凯伦？凯伦！\"吴欢颤抖着手指探向她的颈动脉。
还有脉搏！微弱但存在！
远处传来警笛声，支援终于到了。但吴欢知道，普通医院救不了何凯伦。他需要找到\"白塔计划\"的原始数据，需要那个清除程序！
\"坚持住，亲爱的...\"吴欢轻吻妻子滚烫的额头，同时感到自己体内的纳米粒子也开始新一轮活跃，\"我一定会救你...\"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短信，来自未知号码：
\"48小时倒计时开始。解毒剂在你最初藏U盘的地方。一个人来，否则何凯伦死。\"
吴欢盯着屏幕，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敌人不仅知道他还活着，还知道他体内纳米粒子被激活了。而最初藏U盘的地方...是家里的《红楼梦》特装版。
但最可怕的是，发信人不是梁安国——他已经乘直升机逃离。这意味着，\"元帅\"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