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命的儿，都是那杀千刀的季昂害得我儿。”日日夜夜守在姜笙笙床榻前的姜夫人面容憔悴，哭红的双眼像两颗大核桃，“娘只有你一个孩子……快好起来，娘和你一起晒书一起逛街。”
难过伤心到极点的姜夫人说得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姜笙笙高烧不退，反反复复，甚至呼吸薄弱仿佛下一秒便咽了气，独留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夫人不好了！季公子晕过去了！”
侍女的匆匆来报打断姜夫人的抽泣。
她心知，季昂绝不能在姜家出事，即使直到现在季府上下也没个表示，就像抛弃了季昂这个污点一样。
季府。
季昂的胞弟没想到兄长这么刚，居然真的逼亲去了——他只是一时心软放跑了兄长，转头兄长直接把天给捅破了。
这姜家小娘子真有那么优秀，优秀到兄长不顾一切铁了心要娶姜娘子为妻？
季家小弟叹气摇头，裹紧斗篷钻进前院。
“他这是要做什么！”季夫人捂住胸口，气得两眼发黑，“闹得满城皆知！我绝不会松口！”
季昂越是闹，她越不会如他所愿！
姜娘子就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枉她先前还感激她为季昂调养身体！
季大人瞥了她一眼，忽然开口：“既是他喜欢，你又何必做坏人，姜家小娘子如今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别看外头流言蜚语血雨腥风，想娶姜小太医的青年才俊大有人在，红娘恨不得把姜府门槛给踏破。
“可她那样的身份和性子，如何担当得起我姜家主母的身份。”季夫人不敢忤逆季大人，脸上的怒气压了几分，“贤良淑德又占几分？”
季大人端起茶抿了口，淡淡掀眸看她：“……说句难听的，我当年恳请母亲答应，求娶你的时候，不和子离现在差不多。”
人越是没有什么越是在意什么——季夫人的出身并不高，与当时季家门不当户不对，她是商人之女。
季老夫人百般阻挠，最终逼不得已先退一步。
记起往事，季夫人陷入缄默。
等季家小弟进来，便得知爹娘改口的好消息。
“快，去姜府给大公子带个话！”他面露担忧，唤来跑腿小厮，“就说爹娘同意他和姜娘子的婚事了！”
……
虚弱依靠在床头的季昂捂住嘴，歪过身子趴在床边剧烈咳嗽，滴答的血自指缝滴落，染红床榻边的毯子。
姜竹筠推开门进来，见此情景心中的怒气稍减，忙侧身让宫中前来的老太医进来。
待老太医难掩担忧地离开煮药，姜竹筠上前坐下，主动开口劝他：“本官绝不同意你娶我家娘子，我已告知季大人，也请季公子日后离我家娘子远些，莫要再害我家娘子名声了。”
姜竹筠抹了把脸，说罢脸色不由难看，整个人像苍老十几岁一样，神色颓丧。
不知季昂如此一闹，日后还有哪家好儿郎会上门迎娶……这世道，依旧如此。
…………
不知季昂和姜竹筠在里面聊了些什么。
等姜竹筠出来，他的眼里写满犹豫和沉思。
另一头厢房内，高烧终于退下去的姜笙笙悠悠转醒。
姜夫人喜极而泣，抱着她说了许多话，又亲自端来药喂给她喝：“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把娘吓坏了。”
一激动便容易说多的姜夫人一秃噜嘴竟把季昂跪了一天两夜，如今昏迷不醒的事说了出去。
一时嘴快的姜夫人：……
果不其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姜笙笙实在不明白季昂为何坚持如此，说到底他们见面的次数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又谈何倾心。
姜夫人不想在姜笙笙面前多谈这事，敛住眉宇间的厌恶，拍拍闺女的手：“你刚退烧精神头不怎么好，再睡会吧。”
闭上眼睛的姜笙笙翻来覆去睡不着。
待姜夫人和屋内侍女皆离开，她睁开眼睛撑起手臂坐了起来。
“咚咚咚……”窗户被敲响，细微的声响看得出来人的踌躇不安与小心翼翼。
姜笙笙不明所以。
电光石火间，她抿唇轻咳几声：“……季大公子？”
“……是我，听闻娘子退烧醒来，子离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和姜大人聊了一会的季昂此刻脸色煞白。
摇摇欲坠的他不肯让小厮搀扶。
“有什么事吗？”姜笙笙知道他的偏执，情绪复杂并且动了不想与之接触的念头。
季昂擦去咳出的血，声音略微沙哑，“子离前来请罪。”
从细节挖掘出端倪的姜笙笙呼吸声急促几息。
没听到回应的季昂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嘴里的苦涩无声蔓延，险些让他落泪。
他心知自己性子卑劣，惹人生厌，偏执到病态。利用舆论逼婚是下下策……可他没办法等也没耐心等了。
毁掉小月亮的名声，染上他这个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将高高在上的小月亮拽下神台落入泥泞，光是想想都让季昂呼吸急促，双目猩红。
兴奋到难以遏制。
眼前的窗户被推开，小月亮漂亮精致的小脸映入眼帘，她的眼中终于放得下他整个人，她问：“季昂，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季昂张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声，良久，他干涩道：“娘子就像天边高高挂起的明月……”
沐浴皓月的光辉使他心生贪念，妄图将她捧于掌心，请求她的降落。
“你确定非我不可？”
“我发誓，此生背叛娘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姜家小娘子与季家大公子要成亲了！好消息不胫而走，这场不小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女帝坐于桌前，忽地撑起下巴轻笑：“这路，还长着呢。”
入目皆红，大红的囍字瞧得季昂脸颊泛红。
佳偶天成今朝醉，共赴白首岁月长。
合卺酒，绕彩丝，共掷杯，占吉凶。
紧盯夫人纤细白嫩后脖颈的季昂眼神闪烁，忽然抬手环住她的细腰，埋头凑过来：“……娘子在怨恨我，所以不想我碰你。”
紧闭上眼的姜笙笙不肯搭理他。
要不是实在不想看爹娘为难，为她的事愁破头，她肯定不会嫁给这个心机深沉的小人。
“！”低声惊呼的姜笙笙被压在床，美眸怒瞪罪魁祸首，“你做什么！”
“你是我妻，疼爱夫人子离有什么错。”说罢，季昂俯下身先是咬住她的脸颊肉嘬了几口，然后顺势向下，在她脖颈落下湿漉漉的吻。
青丝交缠得难舍难分。
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身。
闹了一通的季昂紧紧缠住怀里的娘子，眼角的泪终于滚落。
他想，他这辈子都难守得明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