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内,京畿附近陈蒨一党的官员几乎尽数到齐,众人皆神色凝重地在正厅内四下徘徊,等待着陈蒨到来。
忽然,厅门开启。只见陈蒨在崔绍谦与李萧然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步而入。他额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格外显眼,隐隐透出几分血色。
“哥哥!”崔绍芸惊呼一声,提着裙摆快步上前。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陈蒨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这是怎么了?是谁伤的你?告诉芸儿,芸儿去替你报仇!”
陈蒨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而后伸手朝他自己指道:
“额……这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先前给赵倾俱哭坟的时候,磕头磕狠了,没收住劲儿,然后就……”
见崔绍芸还要开口,陈蒨连忙抬手制止,正色道:“先不说这个了。”
他转向厅内众人,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今日把诸位聚集于此,是有几件眼下必须尽快处理的大事要告知给大家。”
他缓步走向主位,待落座后,示意崔绍芸坐到他身侧,指尖轻叩案几三下,这才继续道: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征南将军,假节都督荆州诸军事的赵储予。他是现存唯一一个,手中还握有兵权的宗室子弟。寡人倒是不怕他反,毕竟如今大义于名分皆在我手。”
陈蒨边说边将身后挂在墙上的丝帛地图展开,又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袖口中抽出根教鞭,点在襄阳的位置,开始向其余人讲解道:
“荆州的北、东、西三个方向寡人已陈兵近二十万,四倍于敌。再加上刚刚从颍川完工的两艘铁甲舰,现也已走淮水进入了荆襄。
这种新式战舰上的火炮都采用的是后膛装填的方式,单艘铁甲舰的主炮和副炮共计二十二门,两舰齐射足够压制的襄樊二城的守军,连头都不敢漏。”
说到这,陈蒨悠悠叹了口气,他的目光从荆州向下,移到了楚地,沉吟了好半晌,方才继续开口道:
唉……但寡人怕……赵储予会狗急跳墙,开城迎楚军北上,若是襄樊一失,那我们可就被动了!所以此战拖不得,必须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将赵储予肉体消灭!”
话音刚落,坐在右手方的李萧然便起身拱手接话道:
“荆州军将士家眷皆在邺城,诸将妻小更居洛阳,纵是赵储予亦不能免。
他赵储予能抛家舍业,不管父母妻儿的死活,兵发洛阳,那是因为他是大齐宗室,若齐灭,他也以难独活。
可其他的士卒将领呢?他们可也有家眷为质,赵储予纵使能说服一小部分的人,去当孤儿为他卖命,但绝大部分的人,是不可能遵他这不忠不孝的军令,去跟他一起送死的!
依臣之间,魏公当拜一位在荆州颇具威望之人,为征南将军,褫夺赵储予统兵之权。并先封锁消息,不要让天子驾崩和他已被打为反贼的消息传到荆州。
待征东、征西、镇南三个都督区全部整顿好兵马后,咱们在将消息散布到荆州,而后三军齐发,直接包围襄阳,打他赵储予一个措手不及!”
陈蒨听罢连连点头,肯定道:
“萧然此言,正合我意,寡人接下来要说的,便是有关人事任免的事。第一个就是征南将军,寡人属意继续由赵储真来镇守襄阳。”
此话一出,可谓是满座哗然,陈蒨也明白众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眼下征南将军的位置上也确实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压过满室骚动。
“理由有三,还请诸位听寡人慢慢道来。其一是他虽出身赵氏皇族,但并不算是死忠份子,加之还被从族谱中除名,现在已和赵家之间毫无关系。
其二是赵储真这人对权力的欲望不大,他与赵储予正好相反,要更加在乎自己的家庭。所以在京有他妻女为质,在外有我叔父于旁监军,他是绝不会反的。
其三是他的军事才能极高,又镇守荆襄近十载,没有比他赵储真要更能说服他的那些老部下,来弃暗投明。而且此人对楚算是鹰派,他在征南将军的位置上,要更能符合我们的下一步灭楚的战略规划。”
眼见无人反对,陈蒨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个记事本,对着上面早已规划好的人事安排,开始念道:
“若诸位没有异议,那寡人就来说一下其它的人事安排。迁陈禹康为中领军,拜陈禹复为武卫将军,王承毅为中领将军,李萧若为中垒将军,张栎为尚书右丞,崔绍凌为洛阳令……
至于公国百官的人事安排,今晚寡人会连夜拟出名单,明日便送到你们各自的府上。”
“哦对了,还有一事。”
陈蒨一拍大腿,在身侧崔绍芸的诧异的目光中,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纸婚书来。
“寡人和芸儿于明年正月十七大婚,届时还望大家都能来陈府捧场啊!”
陈蒨的话还未说完,崔绍芸便已高兴的喜极而泣,到最后径直接扑进陈蒨的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而崔绍谦则在一旁掰着手指,不知是在计算着什么,半晌后才开口讲道:
“那倒是正好和魏公您的生辰撞上,还蛮巧的。”
柳言昱见话题是越聊越歪,可他关心的那事却是一直没有被提及,便赶忙插话问道:
“魏公,那新君继位的事呢,咱们不需要在讨论一下有关事宜吗?”
陈蒨冷笑一声,完全没有把这个他精挑细选的傀儡给放在心上。
“寡人已经派张栎带人去陈留接赵怵了,等过两天他一到京,就安排他登基。不过一个过渡用的橡皮章子罢了,一切从简,糊弄糊弄事就行。
到时他要听话,那咱们就让他多活一阵子,要是不听话……呵呵,那寡人可就保不准他会出什么意外了!”
“魏公英明!”
散场前,陈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将欲走的人群又叫住,十分八卦地问道:
“我突然想起个事来,你们回去后,都去问问自家的子弟,到底是谁和在和我们家禹嫣早恋,她他妈还有半个月才及笄呢!不要那么着急好不好?寡人希望那位不知哪家的子弟,能在明天来陈府跟寡人详谈此事!”
众人皆是微微颔首,都把此事当个乐呵给听了。唯有王承毅听完后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愣在原地,像个出bug的机器人般,来回打转,直到他兄长王承文从后面给了他一掌后,才算是回过神来。
“承毅,跟兄长说实话,魏公刚刚说的那人,不会就是你吧?”
“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