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符文还在动。
比昨夜更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着。刘镇天站在修炼场高台，指尖仍残留着滴血时的灼感，那本古籍静静躺在袖中，封皮微热，仿佛刚从火里取出。
他闭眼，灵识沉入地脉。
昨夜那道紫光的痕迹还在，但已不是断断续续的闪烁，而是连成一线，像脉搏般规律跳动。更深处，有某种频率在回应——不是魔气，也不是仙灵之气，而是一种从未记录过的震颤，带着黏稠的回音，像是从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传来。
“诸葛无为。”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夜风。
人影从殿角掠出，落地无声。
“九宫灵测阵，现在启动。”刘镇天睁开眼，“以古籍为引，反向追踪波动源头。”
诸葛无为皱眉：“昨夜刚复盘完战阵，全军未歇——”
“不是军令。”刘镇天打断，“是警讯。”
他从袖中取出古籍，封面血迹已消失，但一道细裂横贯书脊，形如闭合的眼缝。他将书置于高台阵心，掌心一缕灵力压下。
嗡——
阵纹亮起，金光流转成九宫格局，中央古籍猛然一震，一页泛黄纸张无风自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纹路，与地底波动频率同步震颤。
“它在……读我们。”诸葛无为低声道。
“不。”刘镇天盯着那裂痕，“是它被唤醒了。”
话音未落，东侧天际一道灵光骤闪。紧接着，南、西、北三方接连爆开数点警讯。
“边界法阵紊乱。”一名守阵弟子飞掠而至，“东极寒渊、西荒封土、南冥断渊、北穹裂谷……七处古阵同时异动，频率与地脉波动一致。”
“不是巧合。”刘镇天抬手，将古籍收入无光玉匣，匣盖合拢瞬间，裂痕微微一缩。
“传令李利珍，巡视四极，不得深入，只查异象。邱淑静，统合疗阵，所有修士即刻归位，灵台不稳者立即镇守心脉。你亲自坐镇中枢。”
诸葛无为沉声问：“是否召集诸部统领？”
“不必。”刘镇天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敌人在哪，但我知道——它在听。”
他转身走向祭坛旧址，脚步未停。
地面上，昨夜战斗留下的裂痕仍在，灵力残留微弱。他蹲下，指尖贴地，灵识再度探入。
这一次，地脉的震颤不再是单纯的波动，而是有节奏的——三短一长，像某种信号。
“它在模仿。”他低语，“昨夜我们复盘战阵，它在学。”
诸葛无为脸色微变：“你是说，这波动……有意识？”
刘镇天没回答。他抽出始源剑，剑身裂痕未愈，寒光黯淡。他将剑尖刺入地面裂隙，灵力缓缓注入。
刹那间，剑身一震。
不是反弹，不是阻碍，而是一种……回应。
剑灵嗡鸣，传递出一道模糊意念：“下面有东西，睁着眼。”
刘镇天猛地抽剑后退。
剑尖滴落一滴黑液，落地即蚀，地面发出轻微嘶响。他抬手一引，灵力封住剑身裂痕，黑液不再渗出。
“封口。”他下令，“所有地脉探隙，立即用镇灵石封闭。任何人不得再以血祭器，不得私自探查地底。”
诸葛无为迅速传令。
刘镇天盯着那滴黑液化作青烟，眉头未松。他忽然想起昨夜滴血时，指尖那一下灼痛——不是烫，是刺，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咬了一口。
“它知道是谁唤醒它的。”他低声说。
“什么？”诸葛无为没听清。
“古籍不是钥匙。”刘镇天握紧始源剑，“是信标。我们以为在查它，其实是它在查我们。”
远处，李利珍的传讯符亮起。
“东极寒渊封印碑……震了三次。”她声音透过符光传来，“碑文第七行，裂了一道缝。”
“哪一行？”刘镇天问。
“‘镇压非天非地之物，永锢于九渊之下，不得见星月’。”
刘镇天沉默片刻，抬手掐灭符光。
“它不是残党。”他对诸葛无为说，“是更早的东西。早到连封印碑都只敢写半句。”
诸葛无为声音发紧：“要不要调军？”
“调军没用。”刘镇天摇头，“它不在外面，它在地底。我们打的是人，它……是地本身。”
他抬头望向夜空。星河如常，仙界浮陆静静悬浮，灵气流转有序。可他知道，这片安宁之下，某种东西已经醒了。
而且，它在学习。
“把古籍封进三层玉匣，外加九重禁制。”他下令，“你亲自盯着，任何人靠近十步内，格杀勿论。”
“包括我？”诸葛无为问。
“包括你。”刘镇天眼神未动，“包括我。”
他转身走向修炼场边缘，那里有一口废弃的地眼，曾是古阵核心，如今被乱石掩埋。他一脚踢开石堆，露出下方幽深孔洞。
洞口边缘，刻着半句残文：“……听则动，动则生。”
他蹲下，将手掌贴在洞口石壁。
三息后，石壁传来震动——三短一长，与地脉频率一致。
“它在模仿我们的阵法节奏。”他说，“昨夜复盘时，我们演练了七种攻防序列。现在，它在试。”
诸葛无为倒吸一口冷气：“它想破阵？”
“不。”刘镇天收回手，“它在学怎么用人的方式战斗。”
他站起身，望向仙界深处。
四极的警讯仍未熄灭，疗阵的灵光在各处亮起，修士们已开始集结。可他知道，真正的威胁不在明处。
而在地底，在那本古籍的裂痕里，在始源剑渗出的黑液中，在每一处被唤醒的封印碑下。
它醒了。
而且，它在听。
“传我令。”他声音低沉，“全境戒严，所有古籍封存，所有血祭禁用，所有地眼封闭。从现在起，任何人以血触器，视同叛族。”
诸葛无为领命欲走。
“等等。”刘镇天忽然抬手。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正是昨夜滴血所用。针尖微红，像是浸过血。
他指尖一弹，银针飞出，直插入地眼洞口石缝。
针身颤动三下，随即静止。
下一瞬，地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像是某种东西，轻轻眨了下眼。
刘镇天缓缓握紧始源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