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心急如焚,将轻功催至极限,踏雪无痕,星驰电掣。
华山至黑木崖的迢迢路途,在玉女神功与九阳真气加持下,竟被他三日内生生跨越。
踏过凝结成冰的猩红血滩,青影闪至黑木崖底聚雄坪时,已是夤夜。朔风怒号,鹅毛大雪纷扬不止,将整座黑木崖裹入一片死寂的银白。
往日崖底盘查已然森严,值此魔教权力更迭之际,守卫更如惊弓之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摇曳火把映照着一张张紧绷如铁的面孔。纵以令狐冲此刻轻功造诣,欲无声潜行亦难如登天,何况崖壁冰封险峻,攀援绝无可能。
“如何上去?”令狐冲隐于崖底巨岩后,眉头深锁。硬闯无异打草惊蛇,非但救人无望,恐自身亦难幸免,更累及崖上牵挂之人。他心如火灼,反复思量众女安危,更忧那黑衣人深不可测的功法...
正一筹莫展,一阵凌厉兵刃破空之声骤然撕裂风雪,夹杂着呵斥与闷哼,自通向崖顶的狭窄山径入口传来。
“有人动手?”令狐冲精神陡振,身形如鬼魅青烟,悄无声息掠向战团。
风雪稍歇的崖底开阔地,景象触目惊心。
十余名身着黄衣火焰纹的魔教弟子,结成一奇诡阵势,刀光剑影织成一张寒光凛冽的杀网。呼喝间配合无间,杀气腾腾,远非寻常喽啰可比。
而被围困核心者,竟是一位素白衣裙的女子!身形飘忽若仙,翩如惊鸿,矫若游龙。手中两条白绸带灌注浑厚内力,灵动如毒蛟巨蟒,时柔时刚,抽、卷、点、刺,招式精妙绝伦,于刀丛剑网中游刃有余。
她面罩寒霜,眼神却凝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焦灼——正是断肠崖底匆匆一别的小龙女。
“圣教禁地,擅闯者死!”
“锁死门!休教她脱身!”
“这女子武功邪门!绸带竟作剑使?”
“是她!童姥悬赏之人!拿下!重重有赏!”
魔教弟子攻势越发狂暴,阵势催动,层层如渊压力向小龙女挤压而去。
小龙女武功卓绝,身法如电,出手更是狠辣无情,招招直取要害。顷刻间,数十教徒已毙命于白绸之下!
然黑木崖终为魔教总坛,黄衫弟子如蚁聚蜂拥,杀一人,山上立时扑下数人。
血战无休!小龙女恍若一尊浴血杀神,步履坚定,一步步向崖上推进。所过之处,尸骸枕藉,刺目的鲜红浸透皑皑白雪,亦将她素白长裙染作凄厉血色。
崖路渐趋逼仄,有效限制鬼魅白影的辗转空间,那两条无坚不摧的白绸在密如骤雨的刀剑格挡与阵势束缚下,威力渐遭压制。每一次闪避腾挪皆险象环生,数次锋刃险险擦身而过,情势陡然逆转。
令狐冲既忧身份暴露,更恐小龙女有失,只得隐匿暗影,踏着血泊尸骸紧紧尾随。
而上崖之路愈窄,小龙女辗转空间愈发受限,白绸威力再受掣肘。
堪堪行过不足一成路途,小龙女处境已然岌岌可危。
便在此时,冰封山道上方,陡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怪笑。
“桀桀桀桀桀...”笑声未落,一名六岁女童已如鬼魅般立于道路正前!近百黄衫弟子看清来人,无不骇然退避,如潮水般涌至其身后。
“还我夫君...还我过儿...”小龙女深知这女童武功之可怖,然而思念噬骨,硬是抽出腰间缠绕的两柄软剑,不退反进。
“桀桀桀桀...”童姥刺耳的怪笑在狭窄冰道上回荡,饱含令人骨髓生寒的恶毒。“贱婢!你那姘头早被姥姥吸干精血,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尸骨无存...现在轮到你啦...”
“尸骨无存”四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贯入小龙女心房!
过儿...尸骨无存?
这字句在她清冷神思中轰然炸裂,带来瞬间的空白与撕裂脏腑的剧痛。
那双寒潭古井般的眸子,刹那翻涌起滔天悲恸与灭顶绝望,周身流转的玉女真气亦随之一滞。
童姥舔舐着稚嫩嘴唇:“你这张脸...跟李秋水那贱婢七分相似。今日姥姥便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定要凌迟了你,吸尽精血,叫你死无全尸!”
那娇小女童身躯,在话音未消之际已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灰影。毫无征兆地暴射而出,速度之快,生生撕裂风雪,卷起的劲风将两侧冰雪扫得漫天飞溅。
一只看似柔嫩、实则蕴含九十载天荒神功霸道真元的手掌,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插小龙女心口。
“噗嗤——!”
千钧一发!小龙女凭借刻入骨髓的玉女轻功本能,生生将身躯侧移寸许。
那足以洞穿金石的掌缘擦着她胸前衣襟掠过,凌厉掌风“嘶啦”一声将其左肩衣衫撕裂,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赫然浮现。鲜血瞬间染红破碎的白绫,剧痛令她闷哼踉跄。
然小龙女何等人物?剧痛绝望反激出玉石俱焚的狠绝。她强压翻涌气血与几欲噬心的悲怆,眼中寒芒暴涨,趁童姥一击得手、身形因前冲之势微凝的瞬息之机。
“唰!唰!”
两道凝聚毕生修为的银虹骤然爆发,双剑如毒蛟出渊,右手剑势浑厚如山崩,左手剑招轻灵似电闪。
剑光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反卷童姥未及收回的手臂与腰腹,森寒剑气激得童姥周身寒毛倒竖。
“哼!没那贱男人与你双贱合璧,能耐姥姥何?”童姥怪啸,眼中凶光暴射。她竟不闪不避,小小身躯在空中诡异地一扭,恍若无骨,左掌去势未尽强行变招,五指如精钢利钩,撕裂空气,悍然抓向左侧袭来的剑脊。
天山折梅手——擒拿万物。
“铛——!”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爆鸣,童姥肉掌竟如玄铁铸就,灌注无上内力的指尖死死扣住小龙女左剑剑脊。一股狂猛无俦的巨力沿剑身奔涌而至,震得小龙女虎口崩裂,几欲脱手。
同时,童姥右掌闪电拍出,一股阴柔歹毒的潜劲排山倒海般压向小龙女右侧剑锋。
小龙女心头剧震,深知不可硬撼。玉女心经运转至巅峰,身形如风中弱柳急旋,借童姥扣剑巨力,整个人竟凌空飞旋。双剑如活蛇般绞动,欲挣脱钳制,右脚更无声无息灌注真力,毒龙出洞般狠踢童姥太阳穴。
“好个滑溜贱婢!”童姥怒喝,被迫撒手撤掌,小脑袋急偏,堪堪避过这夺命一腿,掌力也因闪避而偏,重重轰在旁边冰岩。
“轰隆!”坚冰巨岩应声爆碎,冰屑碎石如暴雨激射,数名闪避不及的黄衫弟子头颅开花,惨叫着滚落深渊。
“贱婢,看你还能顽抗几合!”童姥狞笑,周身倏然浮现数十点细微冰晶,薄如蝉翼,寒光森然...
“还我过儿!”小龙女识得那是童姥杀招,然闻得过儿死讯,她早已断却生念,眼中唯剩焚天杀意。
手中双剑不顾一切反攻,空门大开,招招皆是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