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阁内,岳不群虽经脉重续,性命无虞,然苏醒尚需时日。
“师娘,您受累了,弟子扶您歇息。”令狐冲第一次主动搀扶师娘,亦是首次这般主动近身。本以为师娘会推拒,未料宁中则任由他搀扶到一旁太师椅安坐。
“呼...”令狐冲吐出一口浊气,声音疲惫却清晰异常,目光诚挚望向青年,“小兄弟救命之恩,恩同再造!令狐冲代师父、师娘,并五岳上下,拜谢大恩!”语罢勉力起身,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青年惊得手忙脚乱,连连摆手,脸上堆满憨厚局促:“啊!别...别拜!不...不用谢!干爹...干爹没事就好!”
令狐冲依言坐下,虽心中已有猜测,仍不免探问:“师父从未对弟子或江湖同道提及,收过一位...义子?方才情急,你说师父是你干爹?这...究竟怎么回事?还有,小兄弟你...尊姓大名?为何出现在此...”
“我叫狗杂种。”青年脸上立刻绽开憨厚笑容。
“啊!”宁中则失声惊呼:“孩子,怎能如此骂自己!”
令狐冲望着师娘惊愕模样,苦笑解释:“师娘,他真叫狗杂种。”他脑内嗡鸣,虽早有猜测,真正确认后仍不免心惊。金书第一高手竟现世...自己素来自傲的至刚内力,在他面前竟有些失色。
“没没没!”石破天挠挠头,“干...娘...我真叫狗杂种...他没骂我...”
“狗杂种!岂有父母给孩子起这种名字的...”宁中则再次惊呼,恍悟为何师兄从不提高人姓名,原来是叫不出口。
“师娘,他名石破天。功力,远胜弟子!”令狐冲耐心解释。
历经种种,如今宁中则无论听闻何等骇人消息,只要得令狐冲确认,便深信不疑。俨然将这昔年顽劣、如今沉稳的大弟子兼佳婿,视作主心骨。
“干爹就是干爹,我不知他姓名,却知他待我极好...” 石破天听得令狐冲问起“干爹”,脸上漾起温暖明亮的笑容,似忆起极暖心的往事。
“五个月前,侠客岛地龙喷发,岛上...白爷爷...大哥...二哥...还有龙木岛主...他们...”
“呜哇哇...”提及伤心处,石破天竟放声大哭。
方才还如绝世高人,此刻竟真似孩童,反差之大,令宁中则与令狐冲险些失笑。
石破天抽噎许久,才续道:
“我还记着,婆婆和阿秀说过,三月初八若不见我和爷爷,她们便...殉情。我漂流上岸,马不停蹄赶往雪山派寻阿秀和婆婆。只是...只是...”
哭声复又震天。
“孩子,那婆婆与阿秀可是你至亲?她们也...”宁中则慈祥目光投向他。
“她们不见了!我寻遍雪山派也没找着...那时我崩溃跳崖...可...怎么跳也死不了...还把崖下的干爹砸晕...”
令狐冲:“......”
宁中则:“......”
“我救醒干爹,才从他口中得知,这方世界确有雪山派,却并无婆婆、阿秀,掌门也非白爷爷...”
“这世界一切都不同了...我认识的人,一个都没有...”
“干爹说,这世界有个无恶不作的魔教,他正为除魔卫道奔波。”
“我既在侠客岛侥幸习得神功,就该追随干爹除魔卫道,不该跳崖寻死...”
“可我一时难接受,与干爹约好攻打魔教之期后,便继续寻找,看能否寻到谢伯伯和叮叮铛铛。”
“可惜...没有...全都没有...”
令狐冲心中暗笑:师父果真老谋深算,这般拐来绝顶高手助阵。
只是,万想不到,未及攻打魔教,自己先遭毒手...
不对!周芷若,她岂敢?
令狐冲再无心听石破天讲述,霍然起身至宁中则身前:“师娘!师父可是周芷若所伤?!”激动之下,十指深陷宁中则香肩,用力摇撼。
“干爹可是被魔教贼子伤的?”石破天挠挠头,脸上浮现憨厚疑惑,“干娘,这位哥哥...咱们这就去除魔卫道吧...”
“冲儿...放手...”宁中则纤手急推令狐冲臂膀,“再摇...师娘骨头要散架了。”
她脸颊微晕,瞥了眼不远处的石破天,幸而这孩子天性纯良,神情懵懂,丝毫不觉师徒这般亲昵有何不妥。
令狐冲亦知方才失态,面皮一热,讪讪退回座位。
宁中则缓一口气,这才道:“伤你师父的...并非周芷若。”
此言一出,令狐冲心头稍松——若真是自己带回的女子伤害师父,万死难辞其咎。
“但是...”宁中则语锋陡转,令狐冲一颗心瞬间悬起,“是周芷若...引那黑衣人闯入紫气阁...”
令狐冲脑中嗡鸣,这与周芷若亲手施为有何分别!“莫愁呢?仪琳呢?她们不是紧盯着周芷若?”
宁中则苦笑:“那黑衣人直闯后院,见人便打。李道长那般身手,与珊儿、仪琳联手,竟撑不过数十合。”
“他敢在我后院逞凶?”令狐冲目光冰寒彻骨。自此刻起,无论那黑衣人武功如何通天,在他心中,已是死人。
“珊儿她们...可曾受伤?”先前虽见众女在紫气阁侧,但伤势轻重他实无暇细察。
“那蒙面人心狠手辣,连舟儿与襁褓中的霜儿也不放过...”宁中则犹带后怕,“万幸...周芷若忽生不忍,强行阻住黑衣人,拽着他直奔紫气阁...”
闻此,令狐冲对周芷若的滔天怒焰稍敛几分。然...终究无法原谅...
“师娘,那黑衣人,便是盗取少林《易筋经》之人。”令狐冲心中隐有猜测。
只是那人...不该...如此...阴狠歹毒...
一旁石破天怔怔发问:“那黑衣人是魔教的?功夫很好么?我看干爹功夫...也算过得去呀,这都打不过?”
宁中则涩声道:“何止打不过!师兄与远胜于他的风师叔联手,未及百招...竟落得师兄濒死,师叔重伤...”
“啊?太师叔也...”令狐冲惊得目眦欲裂!
风清扬,在笑傲江湖世界中,除东方不败外几无敌手。
加上辟邪紫霞大成的师父...竟敌不过那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