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听说曲姨娘怀上了?”李采薇撅嘴,这些大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不乐意。
李恒盛一脸尴尬,李采薇的娘去世之后,他就没续弦,但妾室还是有几个的。但是奈何他子嗣艰难,一个个的肚皮都没动静,这次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就看能不能生个大胖小子了。
“那个,采薇啊,我跟你大伯也说过了,以后襄阳的商铺那边,也归你,总不至于让你在王府受委屈!”李恒盛感觉自己有些理亏。
“怎么?准备把曲姨娘扶正?”襄阳商铺那是仅次于临安跟建康的大商号,一年收益至少两万两,李恒盛这么大手笔,肯定是有事要办。
“采薇,你放心,该给你的,一点都不会少。若是能生下个男婴,顶着个庶出的名头,总是要低人一头的。”李恒盛眼看就要断了香火,准备以后从旁支过继一个,但如今有了希望,过继的哪有亲儿子香?
若是有了亲儿子,最受影响的自然是李采薇,李恒盛这般,也是为了弥补一二。
“曲姨娘性子还是不错的,但是有言在先,百年之后,跟我娘合葬的,只能是你一个!当初你在我娘坟前,自己立的誓言,你要是敢不从,我就亲手把你挖出来,一把火烧个干净。”李采薇指着李恒盛鼻子说道。
“你这是答应了?那我就替兰芝谢谢你。放心,在你爹心里,谁也比不上你娘跟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李家的产业。你想啊,以后你都是王妃了,哪能料理这些贱业?以后在外面有个帮衬,自家人总是放心的。”李恒盛心中大定,这事,总算是搞定了。
“嗯,那你努努力,干脆多生几个,一个帮手也不够!”李采薇没好气说道,这肚子都大了,她能怎么说?非要逼着他爹绝后?这不是遭人唾骂?
“嘿嘿,这得看缘分,你先歇着,我出去转悠一番!”李恒盛尴尬一笑,他倒是想,身体不允许啊。
李采薇无聊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致,却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连小檀拿来的点心都不想碰。
小檀想着法的逗李采薇,可李采薇根本不想理睬,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船队在益阳靠岸之后,物资足足装了三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永兴方向行去。
“采薇姑娘!等一等!”
“采薇姑娘!等一等!”
......
“小姐,我莫不是又幻听了”小檀用力拍拍脑袋,竟然这么严重了吗?又给听成武安君的声音了。
“应该不是,真的有!”李采薇心中一紧,怎么武安君追来了?
“小姐,这,莫不是要抢亲?这是话本里才有的情节,真的被我们遇上了?我早就说了,你跟武大人才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小檀激动地不行,没想到武安君居然会直接杀过来,这也太刺激了。
“怕不是来抢你的吧?”李采薇用力定了对方一个脑瓜崩,武安君怎么可能来抢亲?不过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要是万一,真的被小檀说中了怎么办?
李采薇感觉自己的心跳猛地加速,脸蛋都开始泛起红晕。
小檀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往后看去,果然一队骑兵在快速接近,为首之人正是武安君。
“小姐,真的是武大人,带着骑兵来抢亲了,好多铁甲骑兵,完了,我们根本挡不住!小姐,怎么办呐?你快想办法啊!”小檀整个人都开始亢奋了,武安君这是来真的啊?
小檀嘴上这么说,可实际想的,可能是赶紧把小姐给抢走吧,顺便带上自己。
李采薇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瞧着多日未见的武安君骑着战马急速靠近,居然心脏不争气的嘣嘣直跳。
“采薇,这什么情况?”李恒盛也听见动静,从车窗探出脑袋来问道。
“爹爹,那就是武安君,不如先停车吧!”李采薇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她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你啊!”李恒盛伸出手,怒其不争,还一直说没有,人家都追到这里来了。
但是为了女儿名声,李恒盛硬是憋了回去,但是眼神的意思明确无误传达给李采薇。
虽然李恒盛恨不得带着车队立马就跑,但是车队如何跑得过骑兵?只能下令车队停下来。
武安君骑着高头大马,一眼就瞧见了李采薇,驱马直奔李采薇跟前。
“采薇姑娘,我整整追了两天一夜,累死了!”武安君趴在马背上,喘着粗气,若不是为了硫磺,他才不遭这个罪。
“你就是武安君?”李恒盛已经下了马车,赶紧拦在女儿窗户前,可不能再传出乱七八糟的事来。
“不知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在下正是武安君!”武安君翻身下马,只感觉腿上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什么兄台?这是我爹!”李采薇没好气说道。
“啊!晚辈武安君,见过伯父!”武安君暗道,这位就是财大气粗的李氏商行东家,可不能得罪了。虽然他如今大小是个官,但是在李氏商行面前肯定不够看。
“咳,武大人,你此来何事?”李恒盛有心甩脸子,但毕竟对方也算少年俊杰,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伯父的称呼。
“武公子,你不是来抢亲的吧?”小檀探出半个脑袋,也顾不上李恒盛在场。
小檀一句话,把李恒盛跟李采薇的一颗心都踢到天上去了,都在想,若是真的抢亲怎么办?
“武大人,小女要嫁到永兴王府,你最好掂量清楚!”李恒盛想的是,若是这小子抢亲,自己麾下这点人肯定不够用,那女儿名节有损,这亲事就告吹了。
最好能够让这小子知难而退,不过这小子长得不错,身份地位也体面,眼光更是没得说。若是可以的话,他李家还有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倒也可以成就一段好姻缘。
李采薇面色通红,她想的是,若是武安君真的抢亲,她是配合呢?还是假装哭几声?
至于得罪永兴王府,武安君应该是不怕的,毕竟本就是山贼出身,皇帝都不带怕的。
“咳,伯父,你们都知道这事了?”武安君一脸尴尬,自己穷的事,连他们都知道了?自己不过是惦记了一下这六船的陪嫁,可没打算真的动手啊!
“咳,武大人,现在你悬崖勒马,老夫可以不计较!”李恒盛拔刀出鞘,虽然是一届商人,但是李恒盛手上功夫极强,南来北往,没少杀匪寇。
“爹爹,武大人武艺超绝,你不是对手,速速退下!”李采薇急眼了,赶紧下马车拦住李恒盛。
“伯父这是何意?朝廷拨我三千人马,半分军饷不给,我是穷得想去打劫了,可也不至于抢到采薇姑娘头上来!”武安君吓了一跳,老子追了这么远,就为了谈生意,虽然耽误了一会功夫,怎么就要砍人了。
“你不是来抢亲的?”李恒盛听武安君这话,好像自己是误会了。
具体他也听说了,朝廷给了这位团练使大人三千人的编制,团练兵嘛,照例是自筹军饷。
“呃!真不是,打秋风可能有点!”武安君舔着脸,现在手头有点紧,没那么多现钱。
小檀一脸失望,还以为能看见大场面呢,结果是来打秋风的,这落差太大了!
李采薇刚才还一脸紧张,想着若是武安君真的动手,那自己为了救父亲,只能以身事贼,成就孝义,但这个转折来得太快了。
“打秋风?没门!”李采薇面上的红晕散去,换上奸商的嘴脸。
抢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赔钱的买卖,不做!
“呃,贤侄,有话不妨明言!”李恒盛来了兴趣,既然不是抢亲,那完全可以交好一二。
这武安君如今可是炽手可热,据说早就入了太子的眼,而且此番立下首功,若是后面再继续立功,那不得水涨船高?
“那个、嘿嘿,采薇姑娘知道的,我军中对硫磺需求极大,库存已经不多,需要尽快进行补给。我去商行没寻到采薇姑娘,这才连夜追赶,都是为了北伐大业,还请伯父见谅!”武安君也不藏着掖着,如实道来。
“嗯,你要多少?”这事李恒盛知晓,巴蜀的硫磺矿开采,就是他的路子去做的。
“一万斤!”武安君的胃口越来越大。
“一万八千两,现银交付!”李采薇抢在李恒盛前面说道,这是她的生意,不能被李恒盛给抢去了。
“那个、我眼下只能凑出三千两,一个月之内,商铺那边还能凑出五千两。剩下的,恐怕只能后面按月付,半年之内付清,如何?”武安君现在缺钱缺得厉害,但是硫磺是他急需的东西。
“倒也不是不行,就以你那铺子作抵,半年内付清的话,就再加一千两的利钱,这都是优惠后的,你懂的!”李采薇化身奸商,挣钱才是第一要务。
“呃!那......”武安君根本没得选,一千两的利息也差不多。
“贤侄,你我一见如故,又是为了北伐大业,小女不懂事。这样,伯父我做主了,一万七千两,利钱全免,如何?”李恒盛直接往前一步,主动降低了两千两白银的价钱。
原本把硫磺运到泌阳县,成本大概在一两三钱左右,因为考虑到时管控物资,收取差不多一半的利润是非常合理的价钱。但是李恒盛为了交好武安君,选择主动降价。
降价后只有三成的利润,这都是毛利,没有计算商行的资金、人力成本,算下来比布匹这些普通生意都高不了多少。
“如此,就谢过伯父了,小侄不胜感激!他日若是有暇,不妨来唐州,小侄也好尽地主之谊!”武安君大喜,一下少了两千两白银,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
李采薇则是嘟着嘴,显然很不乐意,他爹这是拿她的利润做人情。
武安君跟李恒盛二人热络得好似许久未见的忘年交,就在那官道上攀谈起来,李恒盛许诺,最多半个月,一定把硫磺送到泌阳县。
“恰逢采薇姑娘出嫁,小侄忙于军务,无暇抽身,这里有一稀罕物,名为音乐盒,以此作为贺仪!”武安君伸手入怀,实际上从系统里取出之前抽到的音乐盒,递到李采薇面前。
武安君很清楚,别看李恒盛面上热络,实际上是个老狐狸。而李采薇是其宝贝独女,交好李采薇才是上策。
李采薇傻愣愣地接过音乐盒,精致的根本不像这世间工匠可以做出来的东西,哪怕李家这般富裕,也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宝贝。
李恒盛原本也想挡下,可音乐盒出现的那一刻,他犹豫了,就连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工艺,那表面的光泽,比黄金还要耀眼。
李采薇不相信,武安君连夜追来,只是为了硫磺矿,那他还带着这么个宝贝做什么?怎么看都像定情信物。
“采薇姑娘,就是这里,旋紧了试试!”武安君也不知道这东西有这么大杀伤力,在他看来,比起那种十几块的音乐盒,就是材料跟做工好些罢了。
李采薇依着武安君的指挥,用力旋动按钮,音乐盒立即传来美妙的音乐。
“伯父,小侄先走一步!”武安君翻身上马,带着一众骑兵北伐。
李采薇就傻愣愣地抱着音乐盒,重新上了马车,她从这一刻知道,自己爱上了武安君,在她大婚前的一天。
小檀能够清晰感受到李采薇的情绪,没了往日的闹腾,只是默默坐在角落,感受那音乐中的美妙。
音乐听着是欢乐的节奏,可好像总是藏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武安君哪里知道这些,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到襄阳,把一切安置妥当,即刻北上!
在北上之前,武安君还要走一趟枣阳军,去寻谢永思一趟。
谢永思这些日子有些惆怅,北伐一起,这商路还有个屁的价值,导致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更让他眼馋的,是武安君那小子,居然拔了头筹,成为一州团练使,地位比他还要高。
虽然团练兵属于杂牌军,但是团练使地位比肩防御使,手下更是有三千兵马,而他不过区区五百之数。
想他谢永思出自建康谢家,自幼弓马娴熟,饱读诗书,哎,算了,跟武安君比文化就差了些意思。
在谢永思看来,无论是家世还是武艺,自己都是上上之选。如今,别人一个个都去建功立业,而他居然困守在这淮水边上,这跟混吃等死有什么区别?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谢永思猛地起身,扶着腰间长刀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