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瞎子被震住了。
那俏脸冰霜的女人正是苏童,那站在她身边的人正是吴阮清。
他有点心虚。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胸中翻腾。
他曾经爱慕过苏童。
爱却不得。
他又对苏童下了黑手。
想让高高在上的她,从云端跌落到地狱……
冯瞎子是自卑的。
冯瞎子又是多情的。
这一刻他的眼中竟有些泪水,他有点被自己感动到了。
苏童皱起眉头。
冯瞎子现在的样子,让她觉得恶心。
吴阮清更是满脸怒意。
听过这个人所作所为以后,她就一门心思地想要弄死他。
“霄儿他跟我说冯瞎子就是冯吉,我一开始还很不相信……”苏童自嘲地笑了下:“可现在看来,你真的不是,我认识的冯吉,是血海里铁打的汉子,是卖命给叶王府的亲兵!”
“而你,就是条恶狗!”
“为了活命,为了讨好所谓的大人物,无所不用其极,想要咬死旧主的恶狗!”
冯瞎子的表情骤变。
一口血气从他的胸前,直顶天灵盖而去。
他觉得被羞辱了。
被爱慕过的女神羞辱,是他不能忍受的!
“我不是汉子吗?”
“我的这只眼……”冯瞎子颤抖地指着自己的瞎眼,激动的大吼道:“我的这只眼是为谁瞎的?我这一身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撕拉一声。
冯瞎子扯掉自己的上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枪伤……密密麻麻!
吴阮清都被震住了片刻。
冯瞎子的身上竟然这么多的伤,那道最为致命的伤,竟然从胸前贯穿……可以想象当时的凶险,他当时要是死了,一定是被劈成两半了。
冯瞎子真的哭了。
他看向苏童道:“我没有给叶王府卖命吗?我没给叶麒麟卖命吗?他镇北王的威名,是我们无数兄弟拿命给他堆出来的!我不欠他的,要欠,也是他欠我的!”
“你放肆!”
苏童板着脸,破口大骂道:“镇北王也是你能诋毁的,你给他卖命,他没拿你当手足吗?你吃的、用的……你的一切一切难道不是他给的?”
“冯吉,你凭什么!”
苏童往前走一步,眼神逼视着冯瞎子道:“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被大人物选中?你如果没有叶麒麟亲兵统领的身份,你算什么?谁能多看你一眼!”
冯瞎子被震住了,他身上涌现的戾气,都被苏童给吼没了。
是啊!
没有镇北王叶麒麟,那他是谁呢?
是街边卖炒饭的油腻大叔?是为了生计奔波的网约车司机?还是被各种压力,压得直不起腰来的中年社畜?
也许那普通的万千缩影……
都会是他!
冯瞎子又摇了摇头。
不!
那都不是他!不能是他!
他再次大叫起来:“好,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又怎么样呢!叶麒麟他死了啊!他死了,他死后都还要被人冠上叛国的大罪……我能怎么办?我只是做出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选择……”
“正常的选择?呵呵,呵呵,哪个正常人会如此对待旧主?想让旧主万劫不复!”
苏童也流泪了。
她想到了那个大笼子,想到了那令人耻辱的拍卖。
想到了那两条巨犬。
想到了她差点掉进地狱深渊。
冯瞎子沉默了。
这件事他做错了吗?他没错啊!他只是按照徐照辉的指示去办事,他凭什么不去讨好他的新主子!
冯瞎子嘟囔着:“你要恨就去恨徐照辉,所有事情都是他逼我做的!”
徐照辉?
叶霄眼神凌厉起来,很好,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冯瞎子深吸一口气道:“可你们惹不起徐照辉,他是江城徐家的大少爷……你们也惹不起首富钟家,更惹不起江城武盟……还念点旧情的话,你们就放了我吧!”
“我不能保证叶霄不死,但你们娘俩的事情,我能求上情,说上话!”
叶霄扫了他一眼。
想屁吃。
死不悔改的狗东西,到现在都还在打他小姨的主意。
“你不用这么看我!”
冯瞎子现在是完全豁出去了:“叶霄,你就一个人了,你怎么和那么多的大势力斗?这也不是当年了,也没有人给你卖命了!你得接受现实,叶王府真的完蛋了,没有你爹叶麒麟,你真的什么都不是……”
叶霄冷冷地笑了。
苏童亦是冷着脸道:“谁说没人给我家霄儿卖命了?你什么都不是,就别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冯瞎子诧异地看向苏童。
苏童冲着吴阮清使了个眼神。
吴阮清板着脸。
从胸前取下了一把类似于火遂枪的饰品。
她的手指扣动扳机。
这竟不是饰品,而是一把真的火遂枪。
嗖!
嘭!
一道烟雾从别墅出飞出,如流光一般窜向天际……嘭!烟雾在高空中炸开,烟花绚烂,隐隐间形成了一个麒麟般图腾……
冯瞎子震惊。
他浑身的血液都宛如要沸腾了:“这!这是……”
苏童也望向高空。
她喃喃自语。
“唤我旧部……护我旧主……”
……
与此同时。
襄城小吃街。
只剩一条手臂的大叔,有些慢腾腾地炒着面。
他满头的热汗。
身上的围裙,全是洗不掉的油污。
他拿围裙擦了下汗。
而后,便是看见了那烟花,看见了那麒麟图腾……
咣当一声。
大叔直接掀翻了炒锅,他从柜子的夹层里抽出了一把刀,刀长两米,寒光闪闪……
刀柄虎头。
刀身浮雕着麒麟祥云。
正在吃饭的顾客们纷纷吓了一跳,而大叔就那么扛着刀一步步地往前走着,他的眼中逐渐被久违的杀气布满。
“陷阵军余振,奉命——”
大叔喃喃着。
一步步地消失在街头。
“陷阵军朱光,奉命——”
街角。
拖着音响,滑地卖唱的乞丐,竟突然站了起来。
推车后面挂着的布包里。
他抽出一把两米的长刀,一瘸一拐地追着大叔而去。
“陷阵军刘二河……”
“陷阵军马占亿……”
“陷阵军李保全……”
“陷阵军赵广卓……”
这一刻的襄城。
无数黑暗的角落,走出一道道的人影。
他们非缺即残。
他们是挣扎在各行各业的底层。
但他们都没有犹豫。
他们同时扛起了属于自己的大刀,他们义无反顾地赶往冯家别墅的方向。
他们不再是底层。
他们是陷阵军。
他们是镇北王座下、平康二路大将军吴应真麾下、向死无生的陷阵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