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只遮蔽了整个北境天穹，足以一击灭世的法则巨手，陈玄黑发狂舞。
他非但没有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手中的太极圣剑发出阵阵嗡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压抑了万古，终于见到宿敌的欢快与悲鸣。
那是属于元一道祖，残存于此剑之中的最后烙印。
是对这苍天之上窃贼的无边恨意！
“终于等到你了！”
陈玄的意志与剑鸣合二为一，响彻天地。
他将刚刚从神柱中鲸吞而来的，那驳杂却又至高无上的“神之法则”，不经炼化，悉数灌入太极圣剑之中。
刹那间，圣剑黑白二色尽数被一层诡异的暗金所覆盖。
他没有抬头去硬撼那只压下的巨手。
那太蠢了。
他的剑，对着身前空无一物的虚空，某个玄之又玄，因果纠缠的节点，轻轻斩了下去。
这一剑，平平无奇。
却仿佛斩在了一根无形的线上。
一根连接着这只巨手，与世界之外某个伟大存在的线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用“窃道者”自己的法则，斩断它与此界的连接。
高天之上，那只威压万古，即将把北境彻底拍成齑粉的金色巨手，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
它仿佛成了一个失去了信号的投影。
一道蕴含着无边怒火与一丝错愕的意志，自九天之外轰然降临。
“吾已锁定你的真灵！待天门洞开之日，必将你挫骨扬灰！”
那声音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炸响，留下最恶毒的诅咒。
随即，那只灭世巨手，在无数道骇然的注视下，轰然消散，化作漫天金光，最终归于虚无。
天空，又恢复了冰冷的湛蓝。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陈玄收剑，长出了一口气，体内翻江倒海。
强行驾驭不属于自己的法则，代价巨大。
但他不在乎。
他仰头，将那崩碎的暗金神柱最后一丝本源彻底吸收。
磅礴的力量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修为再度暴涨，距离那传说中的合体期大圆满，仅剩下一步之遥。
更重要的，是神柱核心之中，那些破碎的本源信息。
牧场。
收割。
天门洞开。
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对这些“窃道者”的阴谋，有了更清晰的轮廓。
就在这时，一缕星光在他面前悄然凝聚。
那星光柔和，却又仿佛承载着万古的秘密。
最终，星光化作了天机阁主那白发如雪的身影。
他不再是那副悠然对弈的姿态，而是对着陈玄，深深一揖。
他的动作缓慢而郑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老朽，见过太极宫主。”
陈玄眉头一挑。
太极宫主？他可没兴趣重建什么宗门。
天机阁主直起身，没有在意陈玄的反应，只是抬手指了指那刚刚愈合的天穹。
“那里，并非修士飞升的仙界。”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此界所有顶级修士万古以来的梦想。
“那里，是‘窃道者’的老巢。”
“飞升，不过是自投罗网。”
天机阁主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写满了悲哀。
“此界正常的飞升通道，早在太古时代，便被它们彻底篡改。通道的尽头，不是长生，而是被它们收割、吞噬本源的屠宰场。”
“无数万古天骄，惊才绝艳，最终都成了它们的养料。”
这才是这个世界，最绝望的真相。
所谓修行，所谓飞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被圈养的骗局。
天机阁主继续开口，道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太古时代的太极宫，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真相，试图斩断与‘上界’的联系，寻找真正的超脱之路，才会被‘窃道者’视为心腹大患。”
“它们联合了此界甘愿为奴的叛徒，比如玉虚圣地的前身，里应外合，将整个太极宫，连同那段历史，彻底抹除。”
陈玄安静地听着。
他脑海中，元一道祖那不甘的遗言，与天机阁主的叙述，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元一道祖在太极宫覆灭前，找到了我天机一脉的先祖。”
天机阁主摊开手，掌心之中，浮现出一份残破不堪的古老星图。
那星图仿佛随时都会在风中消散，其上标注的星辰轨迹，与此界所能观测到的任何星域都截然不同。
“他将此图，托付于我天机一脉，代代守护，只为等待一个能拿起太极圣剑的传人。”
星图缓缓飘向陈玄。
“它指向的，并非上界。”
天机阁主的语气变得无比复杂，有恐惧，也有希冀。
“而是一片游离于诸天‘牧场’之外，一片连‘窃道者’都忌惮不已，不敢轻易涉足的……混沌禁区。”
“那里，没有天地法则，没有五行灵气，只有无尽的混沌风暴与吞噬一切的未知。”
“但那里，也是唯一不受‘窃道者’掌控的地方。或许……藏着真正‘超脱’的秘密。”
他看着陈玄，看着那柄代表着最后希望的圣剑。
“这是死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陈玄伸手，接过了那份沉重无比的星图。
神念触及星图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混沌，感受到了足以撕碎圣人之躯的恐怖风暴。
死路。
名副其实。
他沉默了。
昔日，在青阳城被退婚的羞辱，家族倾轧的危机，与此刻整个世界的存亡相比，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是天元圣地，是玉虚圣主，是这片大陆上与他争夺资源的芸芸众生。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
他与这个世界所有生灵的敌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就是那些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视世界为牧场的……窃道者。
陈玄抬头，望向那片已经看不出丝毫裂痕的天穹。
他的眼神冰冷，而又坚定。
去混沌禁区？当然要去。
但在去之前，他得先将此界所有“窃道者”留下的走狗，一一清算干净。
也顺便，为自己这趟九死一生的远行，备足“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