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教的据点，在一条废弃矿道的深处。
腐朽的血腥味混杂着绝望的死气，在矿道里凝滞不散，几盏幽绿的鬼火，映着一张张麻木又警惕的脸。
煞无月将那黑铁盒子死死护在胸前，她身旁，几名残存的教众握紧法器，结成一个不堪一击的阵型，将陈玄围在中间。
“你到底想做什么？”
煞无月的声音嘶哑，仇恨在她体内燃烧，却又被一种无法驱散的恐惧死死压制。
陈玄的视线扫过那些指向自己的兵刃，全无所谓。
“一笔交易。”
他声音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帮你们复仇，杀光赤炼魔宗和万毒谷的杂碎。”
“而你们，奉我为主，把你手里的盒子，给我。”
这话一出口，矿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奉你为主？”
一个断臂的魔修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惨声笑了起来。
“我黑煞教就是死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当别人的狗！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杀了赤炼魔宗的人，不就是想黑吃黑！跟那帮畜生有什么区别！”
“没错！杀了他！”
人群激动起来，却又没人敢第一个冲上来。
陈玄根本没看他们，只是盯着煞无月。
“你也是这么想的？”
煞无月咬紧嘴唇，唇角渗出血丝，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可黑煞教三个字所代表的尊严，让她低不下头。
“你的仇恨，一文不值。”
陈玄的声音冷了下去。
“你们的性命，也一样。”
“没有我，你们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赤炼魔宗会像碾死一窝蚂蚁，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剥皮抽筋。”
“你们所谓的仇恨，你们可笑的坚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个屁。”
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铁钎，捅进这些丧家之犬的心窝里。
就在这时，一个干瘪、苍老的身影从矿道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身形佝偻，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但那双浑浊的眼珠里，却闪着毒蛇般的光。
“鬼影长老！”
煞无月等人见到来者，立刻躬身行礼。
这名元婴期的鬼影长老，是黑煞教如今仅存的最高战力，也是他们的主心骨。
鬼影没理会旁人，他那双深陷的眼窝死死锁住陈玄，沙哑开口。
“这位道友，好大的口气。”
陈玄瞥了他一眼。
“我只说事实。”
“事实？”
鬼影长老干笑两声，刺耳难听。
“在西漠魔渊，事实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他向前挪了两步，枯瘦的手指指向陈玄。
“你想让我们奉你为主，可以。”
“你想拿走我教圣物万魂匣，也可以。”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阴冷下来。
“但你，得先拿出让我们信服的本事！”
鬼影长老的眼底，闪过一丝狡诈和决绝。
“赤炼魔宗的‘血石要塞’，你可听说过？”
陈玄没出声，等着他继续。
“那是我黑煞教的耻辱之地！”
鬼影的声音里是刻进骨头里的恨。
“我教的镇教之宝《万魂幡》炼制总纲，在总坛被破时，被赤炼魔宗的血手余孽抢走，如今就藏在那座要塞的禁法堂里！”
“血石要塞，由赤炼魔宗现在的代宗主，化神中期的血屠真人亲自坐镇！麾下有八大化神管事，三千血衣卫！整座要塞被‘九曲血河大阵’笼罩，化神修士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鬼影长老的声音在矿道中回荡，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周围的教众听得面色惨白。
这根本不是考验，这是明晃晃地让他去送死！
鬼影死死盯着陈玄，一字一顿。
“我的条件很简单。”
“拿出你的‘投名状’。”
“孤身一人，闯进血石要塞，杀了血屠，夺回《万魂幡》总纲！”
“只要你能做到，我鬼影，连同黑煞教这最后一点血脉，从此唯你马首是瞻！这万魂匣的秘密，双手奉上！”
“你，敢不敢？”
煞无月脸色剧变，刚想开口，就被鬼影一个眼神给按了回去。
矿道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陈玄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个狂妄的男人，此刻要么暴怒离去，要么就会找个台阶下。
然而，陈玄的反应，再次打碎了所有人的预想。
他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有趣又轻松的笑。
“血石要塞？”
“血屠真人？”
“《万魂幡》总纲？”
他把这几个名字在嘴里过了一遍，像是品尝一道开胃小菜。
没想到赤炼魔宗还没死绝，先前设计让血手和枯荣那两个老家伙内斗火拼被自己解决了，还以为事情已经了结，这血屠真人，应该是血手长老的兄长血屠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条件。”
陈玄的目光越过鬼影，看向他身后那些惊愕、不解的面孔，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傲慢。
“原来，只是去杀几条杂鱼，拿回一件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我的东西？
鬼影的瞳孔猛地一缩。
陈玄懒得解释。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赤炼魔宗的旧账，本就要一笔一笔地清算，这所谓的投名状，不过是省了自己找路的麻烦。
至于那《万魂幡》……
他体内的紫金太极元婴微微一颤，对那种蕴含万千魂魄之力的魔功，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渴望。
万物皆可为资粮。
这魔幡，正好拿来，给他那‘阴阳逆劲’，添点新花样。
“好。”
陈玄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
“我答应了。”
他再没多看这些人一眼，转身，朝着矿道外走去。
那道背影没有半分迟疑，好像他不是要去闯一座龙潭虎穴，而是去自家后花园散个步。
“等等！”
煞无月忍不住追上两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你……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陈玄的脚步没有停下。
一道淡漠的声音，从矿道口悠悠传来。
“因为，你们别无选择。”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鬼影长老看着空荡荡的矿道口，浑浊的眼珠僵住了，干枯的脸皮不住地抽搐。
他输了。
从这个男人轻描淡写地答应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那不是狂妄。
那是根本没把赤炼魔宗放在眼里的，绝对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