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
孟清流为官二十年,见过太多老谋深算之辈。
他以为,将他这当朝宰相都算作棋子的人,必然也是个头发花白,行将就木的老妇。
若不然,怎么如此肆无忌惮,胆大妄为!
可未成想,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就连一向镇定的明月,也掩不住脸上的诧异,喃喃道:“十六岁的姑娘家……不都还在闺房里学绣花吗?怎么会……?
她下意识觉得,这其中定有差错。
“飞星,你确定调查无误?”孟清流同样还是有些不信。
飞星面色古怪,他躬身回道:“相爷,属下再三核查,绝无差错。并且,属下还查到了另一则关于这位李姑娘的消息。”
孟清流露出一丝浓厚兴趣:“说来听听。”
他对这个小丫头,是越来越好奇了。
飞星继续道:“她不久前救了太子殿下,如今已被陛下亲封为绥城县主。”
“绥城县主……救了太子……”
孟清流低声重复着,眸中的异色更浓。
他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孟清流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攘的街景。
“我倒真想见一见这位年轻的县主了。虽说拿我当了棋子,可终究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知道,那两个他倾注了心血的女儿,竟都不是他亲生的。
更何况,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请旨和离。
为了顾全皇族的颜面,他当然不会休妻,只能请旨和离!
他转过身,神色忽然柔和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眼底闪过一丝追忆。
“明月。”
“在。”
“去备些兰花,再寻一些开得正好的秋菊。她生前最是喜欢这些素净的花。”
明月心中一动,立刻应下:“是。”
孟清流又看向飞星:“你,去备一壶上好的荷花酒,再取一盒荷花酥,一盒红豆糕。我记得,这几样是她生前最爱吃的点心。”
飞星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两人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下孟清流一人。
他负手而立,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某个遥远的身影。
“她曾是我心里的皎皎明月,只可惜……此生终究是天各一方,阴阳两隔。”
“等准备妥当,我就看看她去……”
……
与此同时,绥城顾家。
大厅之内,顾家上下齐聚一堂。
就连前顾青枝和王恒,也坐在了大厅的一角。
两人低垂着头,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晨时分,顾宪之便带着顾倾心和顾倾国,行色匆匆地从青州府赶了回来。
顾倾国的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柳氏坐在主位,神情郑重,率先开口:“宪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猪油皂的配方,可有眉目了?”
顾宪之脸上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他上前一步,朗声道:“娘,不但有了眉目,而且是大有眉目!昨夜,我带着倾心和倾国,终于见到了那位陆先生。”
“陆先生怎么说?”一旁的顾文楷也忍不住追问。
顾家能否摆脱困境,重振声威,此举至关重要,由不得他不急。
顾宪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顾倾国使了个眼色,指着他手里的托盘道:“爹,娘,你们先看一样东西。”
顾倾国会意,立刻上前几步,将托盘稳稳地放在柳氏和顾文楷身前的案几上,然后一把揭开了红布。
托盘里,静静地躺着四块颜色各异的皂。
柳氏皱眉打量:“这……不就是几块猪油皂吗?”
顾文楷也捻须附和,“这几块皂,有什么稀奇之处?”
两人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顾倾城同样满脸困惑。
这时,一直沉默的顾青枝走了过来,她俯身细细看了看,忽然开口:“这几块皂,似乎比市面上临馨坊卖的还要好,质地看着十分细腻。”
顾倾君也好奇地拿起其中一块乳白色的羊奶皂,惊讶道:“这块羊奶皂,确实比我那块好上许多,不仅更润滑,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柳氏看向顾宪之,愈发不惑,追问道:“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块皂究竟有何不同?”
顾宪之道:“娘,这便是那位陆先生赠与我的,据说是用他改良后的新配方制成的。”
“改良后的配方?”柳氏眉头一挑。
她立刻看了一眼身旁的管家,吩咐道:“老张,去库房把我们之前买的临馨坊的猪油皂拿几块过来!”
管家应声而去,片刻后,便也端着一个托盘回来。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柳氏拿起陆先生所赠的皂,又拿起临馨坊的皂,只在手里掂了掂,摸了摸,便忍不住点头:“不错,确实是陆先生的这个更细腻,连味道都更清雅一些。”
顾宪之接口道:“陆先生说了,临馨坊那猪油皂,就是他的手笔。只是他不善经营,才将那最初的配方卖了出去。”
“原来如此。”
柳氏恍然。
“那他还真是个奇人。”
“买走他最初配方的,正是那裴青临和李清馨。”顾宪之补充道。
“陆先生还说,他手里的,是升级过后的配方!用这个配方做出来的皂,不仅会更加细腻,味道更好,去污的能力也更强。最重要的一点是……”
“最重要的一点,是成本,比第一个配方还要便宜近三成!”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瞬间沸腾。
柳氏的眼睛骤然亮:“若是能将这第二个配方拿到手里,岂不是说,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力压临馨坊?”
顾青枝也激动地站了起来:“正是如此!祖母,若是能拿到陆先生手里的配方,顾家翻身,指日可待!”
顾倾城更是满脸憧憬:“没错!那裴青临不过是个商贾,单靠一个猪油皂便赚得盆满钵满。我们顾家在绥城的人脉,远非他能比。只要有了配方,我们一定能做得比他风光百倍!”
满堂的兴奋与憧憬中,只有顾文楷还保持着一丝冷静,他沉声问道:“宪之,要拿到这个配方,需要付出何等代价?”
大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宪之身上。
顾宪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陆先生说了,这个配方,他要价……一万两白银。若是我们不要,他便准备拿到拍卖会上,价高者得。”
“什么?”柳氏她瞪大了眼睛。
“一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