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对舅舅尚有几分畏惧,加之见庞玉怒目而视,马钟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时气沮。
他狠狠瞪了司马懿一眼,撂下句狠话:“马钟!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叫你好看!”
说完,悻悻然地带着四个泼皮骂骂咧咧地向外走去。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司马懿始终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发生的的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
就在孟怀等人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本能地转过头去。
然而,就是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酿成了大祸!
孟怀醉意朦胧,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心里憋闷得难受,忍不住回头又想骂一句。
恰在这时,他看到了司马懿那个转头的诡异姿态。
与始安城到处张贴的海捕文书上关于司马懿“鹰视狼顾”的描述,瞬间重合!
“狼顾之相……!”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在孟怀醉醺醺的脑海中炸开。
“马钟?司马仲达!是了,定然是他!只有那位名动天下的‘冢虎’,才有这般气度,才有这传说中的‘狼顾之相’!一万金!官升三级!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
孟怀浑身一个激灵,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狂喜瞬间淹没了恐惧和嫉妒。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指着书房窗口那道身影。
用尽全身力气嘶声狂吼:“弟兄们!发大财了!他是司马懿!朝廷悬赏一万金的司马懿!抓住他!一万金啊!”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惊雷,不仅他那三个同伴愣住了了。
就连书房内的司马懿和庞玉,都惊呆了!
那三个泼皮先是一脸茫然,随即被“一万金”这三个字刺激得双眼血红。
他们平日里偷鸡摸狗,何曾见过如此惊天巨赏?
贪婪瞬间压倒了理智。
“妈的!干了他!”
“一万金!兄弟们,上啊!”
四人纷纷从腰间、靴筒里抽出暗藏的短刀、匕首,狂叫着扑向书房!
司马懿脸色剧变,千算万算,没料到竟会因这样一个细微的的本能动作而暴露!
此刻已无暇多想,生死关头,唯有拼死一搏!
他一把将吓呆的庞玉推向墙角,自己则猛地掀翻书案挡在身前。
“砰!”书房门被孟怀一脚踹开,五个被贪婪驱使的亡命之徒蜂拥而入。
书房狭小,施展不开,反而成了乱战的修罗场。
孟怀一马当先,手中短刀带着风声直刺司马懿心口。
他虽是无赖,但长期打架斗殴,身手远比寻常泼皮敏捷狠辣。
一来司马懿虽身负武功,但也有限得很。
二来为掩饰身份,他他久未练习,筋骨有些僵硬。
三来赤手空拳,面对五把亡命的短刃,顿时落入下风。
司马懿侧身闪开孟怀的直刺,顺势一记手刀砍在对方腕上。
孟怀吃痛,短刀险些脱手。
但旁边一个泼皮的匕首已划向他的肋下,司马懿拧腰急退,衣襟被划开一道口子。
另一人则挥刀横扫下盘,司马懿纵身跃起,足尖在翻倒的书案上一点,险险避开。
庞玉躲在墙角,吓得花容失色。
见情郎险象环生生,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一个正欲从背后偷袭司马懿的泼皮砸去。
那泼皮被砸中后脑,一个踉跄。
司马懿趁机飞起一脚将其狠狠踹飞,倒地不起。
但这一分神,孟怀缓过劲来。
刀光再至,直取司马懿心窝!
这一刀又快又狠,司马懿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避无可避!
“先生小心!”庞玉尖叫一声,竟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
竟然用自己纤细的后背,挡在了司马懿身前!
“噗嗤!”利刃入肉的的声音沉闷,短刀透背而入。
锋利的刀尖从庞玉胸前透出寸许,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孟怀愣住了,他没想到表妹会为司马懿挡刀。
其他三个泼皮也一时呆住了,竟然忘记再度出手。
司马懿看着缓缓软倒在自己怀中的庞玉,看着她苍白脸上那抹解脱而又担忧的神情,以及她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
即使心性凉薄如他,此刻也如遭重击!
这个山村少女,与他并无深交,却愿以命相护!
家族覆灭的悲愤,穷途末路的凄凉……
与眼前这炽热而无辜的牺牲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焚心蚀骨的痛楚与暴怒!
“啊——!”司马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目瞬间赤红。
他轻轻放下气息奄奄的庞玉,猛地抬起头。
眼中再无平日的隐忍与算计,只剩下纯粹的、野兽般的杀意!
他一把夺过刚才被踹倒那名泼皮掉落的短刀,身形如鬼魅般窜出。
爆发出一声怒吼:“你们……都该死!”
此时的司马懿,仿佛变了一个人。
招式不再拘泥形式,只剩下最原始、最有效的杀戮本能。
刀光如匹练,带着凄厉的风声,招招不离对手要害!
一个泼皮挥刀格挡,“铛”的一声,只觉一股巨力传来。
虎口崩裂,短刀脱手飞出。
他还未看清,咽喉一凉,已被割断。
另一个泼皮从侧面偷袭,匕首刺向司马懿软肋。
司马懿不闪不避,任由匕首划开腰际,手中短刀却以更快的速度反手插入了对方的心窝!
转眼间,两名泼皮毙命。
孟怀和剩下那个绰号“王秃子”的泼皮吓得魂飞魄散,但一万金的诱惑和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继续疯狂攻击。
孟怀刀法杂乱却凶狠,王秃子则阴险地专攻下三路。
司马懿腰间血流如注,动作渐渐迟缓,呼吸粗重。
但他兀自死战,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混战中,王秃子的小腹被划开,肠子流出,惨叫着倒地。
孟怀也被一刀削去了半边耳朵,满脸是血,状若疯魔。
两人都已杀红了眼,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将书房地面染得一片狼藉。
司马懿失血过多,视线开始模糊模糊。
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孟怀见状,一阵狂喜涌上了心头。
他以为机会来了,用尽最后力气合身扑上。
手中短刀朝着司马懿心口猛刺过去,狂笑道:“哈哈!一万金是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