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那人回道:“某乃济州郓城县押司宋江。”
“宋江?”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这人的名字,在如今的江湖上,可谓是如雷贯耳!
那人又拱了拱屁股,大声回道:“没错!
我就是山东及时雨、呼和保义、宋公明、宋三郎、黑宋江!”
都这狼狈样了,还报这么长一串外号,大家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在水浒原着中叱咤风云,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宋三郎——
竟然被绑在这里,如一头待崽的肥猪!
武大郎故意挖苦道:“宋押司何等英雄,怎么会被绑在这里?这个肯定是假的!
屠龙手,给我砍了这个败坏宋押司名声的冒牌货!”
孙安提着巨剑,就要上去一刀剁了宋江。
宋江一听,急了:“好汉,千万别动手!我……我真是宋江!假不了!”
孙二娘问道:“你说你是宋江,怎么证明?”
“武松贤弟可以证明!贤弟,快救我!”
武松一把拎起来,惊呼:“公明哥哥,果然是你!”
方才因脖子扭曲,宋江的声音完全变了,所以没听出来。
武松一刀斩断宋江身上的绳索。
宋江早就被绑麻了,赶紧舒展了一下筋骨。
“哎呀,我的贤弟,想死哥哥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你!”
宋江拼命挤出几颗眼泪:“我的好贤弟,你要是再晚来一会——
哥哥这条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一把拍在他浑厚的胸膛上:“哎呀,我的好贤弟,你身子骨比那会儿强多了!
这大半年,可把哥哥担心得都瘦了一大圈!”
宋江的这一通表演,让武松一时手足无措。
公明哥哥,你有必要这么肉麻吗?
我武松,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兴这一套!
看着宋江那一脸的猥琐相,武大郎心中阵阵冷笑。
他妈的,这个时候还不忘拉拢武松!
你当老子不存在是吗?
真是百见不如一闻!
他本就看不起宋江,看到真人,就更鄙视了!
武松并不知道武大郎内心的想法,对武大郎说道:
“哥哥,这就是我之前提起过的及时雨宋公明,最是仗义疏财!
当初在柴大官人庄上,身无分文,多亏公明哥哥送我十两银子做盘缠,才得以到达阳谷县。”
宋江看了武大郎一眼,问武松:“武松贤弟,这位英雄是谁?”
武松热情介绍道:“公明哥哥,这是家兄。”
“哦,原来是尊兄!”
宋江立即换了一副万分热情的样子,恭敬地拱了拱手:
“既然是武松贤弟的兄长,那就是宋江的兄长。
兄长在上,请受宋江一拜!”
说着,真个拜了下去。
武大郎在心中骂道:就你这个黑鬼,猥猥琐琐,贼眉鼠眼,谁要做你的兄长!
不过,他又不得不佩服此人,果然善于表演!
难怪那些头脑简单的武夫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他只花了十两银子,就让武松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止做了一次!
你问他,钱从哪来的?还不是黑吃黑!
比如,两次劫生辰纲都有他的份!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子上的事情,他不得不做。
武大郎翻身下马,托住宋江,还了一礼:“某乃阳谷县县尉武植。
山东及时雨的大名,如雷贯耳!下官久仰了!”
“啊?原来兄长就是江湖人称追魂剑的小孟德武大人?”
武大郎竟然是武松的亲哥哥!这一次,轮到宋江吃惊了!
他的眼睛瞪得像一对牛蛋,嘴巴张得像要吞下自己的眼睛!
武大郎不冷不热地说道:“正是区区在下。
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武某罢了,哪比得上及时雨的名声响亮!”
宋江明知是讽刺,依然不动声色,满脸堆笑:
“哎呀,武大人,在下那点名气早就过时了。
如今的江湖上,小孟德才是如日中天!”
此人确实有些城府,也难怪他能水浒称王。
像晁盖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哪是他的对手!
不过,黑三郎,这次你选错了对手!
既然如此,索性激他一激,看他到底能装到几时!
于是,武大郎正色道:“武某听说,押司失手杀了人,逃走在江湖上,可有此事?”
宋江眉毛一蹙,毫不避讳:“武大人,确有此事。
因那阎婆惜欲对晁天王不利,在下情急之下,不得已才杀了她。”
说得比唱的好听!什么对晁天王不利!
不杀阎婆惜,勾结梁山,这可是灭门的大罪!
武大郎假意说道:“原来如此。
宋押司想必通晓《大宋刑统》,当知杀人亡命该当凌迟。
下官倒是好奇,郓城县海捕文书上的黑三郎,怎生成了小旋风座上的清客?”
宋江心中顿时万马奔腾,好你个武大郎,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强压住内心的怒气,依然笑脸相对:“武大人有所不知道。
江湖水深,有时沉底的未必是顽石,漂着的未必是青萍。
在下虽是小吏,却也爱惜羽毛。”
“押司的意思是,想消除案底?”
宋江笑道:“知我者,大人也!”
武大郎摇了摇头:“此事有些难办!除非……”
宋江眼中闪过一丝光:“武大人有办法?”
“武某若是有蔡太师这样的干爹,兴许有办法!”
宋江心中怒火腾腾:武大郎,你这不是耍我吗?
看着宋江要怒不怒的样子,武大郎就特别解气。
宋江嘴上却说道:“武大人,在下向来行得端,坐得正。
之所以流落在江湖上,是怕玷污了父母赐予的这副身躯。”
武大郎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你个黑宋江!能将自己标榜得那么清新脱俗!
如果宋江说自己脸皮第二厚,没人敢说第一!
“宋押司,不知是梁山泊的水好,还是柴家庄的水甜?”
略微思索了一下:“在下身为郓城人,岂能不饮梁山泊之水?”
武大郎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武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大人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在武某心目中,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主动杀人的人,一种是等着被杀的人。”
“武大人此话何意?”
武大郎大义凛然:“宋押司,你也是堂堂的一条汉子!
清风寨的那座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那武大人的意思?”
“要么回去自首,将牢底坐穿!
要么就上梁山去,跟着晁天王替天行道!
又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被武大郎一顿抢白,宋江脸上顿时红一阵,黑一阵。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武大人高见,宋江受益匪浅!”
说着,就要告辞。
装!你再给老子装一个!
这时,武松连忙说道:“公明哥哥,我们正好要去清风镇,不如一起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宋江求之不得。这一次,他真被绑怕了。
听武松这么一说,绝口不提告辞之事。
刚要起行,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这时,史进匆匆跑来禀报:
“哥哥,前面来了一彪官军!”
武大郎和宋江都倍感诧异,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
“多少人马?”
“骑兵二三十,步兵七八十,正杀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