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烂苔藓的味道。
乐清扶着银虎,脚下的石板路满是滑腻的青苔。银虎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那个曾经能单手扛起巨石的男人,此刻身体烫得惊人。他断臂处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乐清的衣袖往下滴,在地板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放我下来。”银虎的声音粗砺,像两块砂纸在摩擦。他试图抽回那只完好的手臂,但乐清抓得更紧。
“闭嘴。”乐清头也没回,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幽暗的长廊。
她的视网膜上,淡蓝色的系统界面正在疯狂闪烁。这里不是普通的遗迹,四周墙壁上那些看似无序的划痕,在系统的扫描下正在重组。那是一股庞大的数据洪流,是上一个文明留下的最后低语。
【警告:后方高能生物反应正在逼近。距离:800米。数量:无法计算。】
赤炎跟在后面,手里那把不知从哪捡来的骨刀已经卷了刃。他那身总是穿得松松垮垮的皮甲此刻挂满了泥浆,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抱怨环境恶劣,反而异常安静。这种安静让乐清感到不安。
“嫂子,前面有光。”赤炎压低声音,指着走廊尽头。
那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种冷冽的、毫无温度的幽蓝光芒。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出走廊,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穹顶高不见顶,四周矗立着十二根巨大的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雕刻着狰狞的兽首。而在祭坛的最中央,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黑色铁剑。
铁剑周围,地面上刻满了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此刻正忽明忽暗地呼吸着,仿佛在等待唤醒。
“就是这里。”乐清喘着粗气,将银虎扶到一根石柱旁坐下。她迅速从空间里取出一支肾上腺素,没做任何消毒,直接扎进银虎的大腿。
银虎闷哼一声,浑浊的金色瞳孔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向那把铁剑,眉头紧锁:“这东西……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这是唯一的路。”乐清站起身,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炸响。
【检测到空间传送阵列。能源核心:休眠中。激活条件:拔出阵眼之剑,并持续注入生物能量。】
身后传来了轰鸣声。那是石头崩裂的声音,还有某种软体动物在地面滑行的湿腻声响。大长老追来了。
乐清冲向祭坛中央。她必须争分夺秒。
那把铁剑看起来普普通通,剑柄上缠绕的皮革已经腐烂,露出下面黑沉沉的金属。乐清双手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双脚蹬地,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拔。
纹丝不动。
甚至连一点晃动的迹象都没有。
乐清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她是松鼠兽态,虽然经过系统强化,但力量属性依然不是她的强项。
“该死!”她松开手,掌心被粗糙的剑柄磨掉了一层皮。
“我来。”
银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药物的作用让他暂时压制了痛觉,但他苍白的脸色说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推开乐清,单手握住剑柄。
虎族战士的肌肉瞬间紧绷,手臂上的线条如花岗岩般隆起。
“起!”银虎低吼一声,地面似乎颤抖了一下。
铁剑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向上提起了不到一厘米。
但这微小的一厘米,代价是惨重的。银虎断臂处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在那黑色的铁剑上。
“停下!”乐清尖叫着扑过去,一把抱住银虎的腰,硬生生将他拖开,“你会死的!你的血管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银虎摔倒在地,大口喘息,那只完好的手还在颤抖。铁剑重新落回原位,发出一声嘲弄般的脆响。
就在这时,那令人生厌的笑声从入口处传来。
“跑啊,接着跑啊。”
大长老的身影出现在阴影中。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老者模样,他的下半身与一只巨大的软体怪物融合在一起,无数触手在他身后狂舞,每一根触手上都长满了眼睛。
而在他身后,黑压压的水族怪物如潮水般涌入祭坛广场。
空气中的腥臭味浓烈得让人窒息。
大长老并没有急着进攻,他像一只戏弄老鼠的猫,享受着猎物绝望的时刻。那些水族怪物在他身后发出咕咕的怪叫,粘液滴落在地,腐蚀出白烟。
“乐清,把你肚子里的秘密交出来,或许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大长老的声音重叠着怪物的嘶鸣,听起来刺耳又扭曲。
乐清没有理会他。她跪在银虎身边,双手颤抖着按压止血。系统界面上,关于传送阵的解析进度条卡在了99%。
【警告:力量判定失败。检测到能量回路阻断。】
【提示:该阵法为上古土系兽人所留,需土系高阶兽人献祭精血,方可松动剑身禁制。】
土系。
乐清的心脏猛地收缩。银虎是金系,她是木系。
她绝望地看向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一直沉默的赤炎身上。
蜜獾一族,虽然好战、疯狂,但他们的属性……正是土系。
赤炎正背对着他们,手里的骨刀在掌心轻轻拍打。他似乎感觉到了乐清的目光,转过头来。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刻平静得可怕。
“嫂子,”赤炎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怪物的嘶吼,“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乐清愣了一下,手下的动作没停:“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那时候我偷了你的烤肉,你追了我三座山头。”赤炎咧嘴一笑,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后来我想,这雌性真凶,谁娶了谁倒霉。没想到老大这么想不开。”
银虎靠在石柱上,虚弱地骂了一句:“滚。”
赤炎笑得更开心了。他将手里卷刃的骨刀随手一扔,那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开始解身上的皮甲。那件皮甲破破烂烂,上面还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油渍。他把它脱下来,叠好,放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