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家伙一人背着一个用软皮缝制的小包袱,里面塞满了乐清连夜烤制的肉干和果干,正兴致勃勃地围着腐竹打转。
而那头名为腐竹的史前巨兽,经过一夜的休养和营养液的滋润,精神好了许多。
它趴在地上,任由两个虎崽在它身上摸来摸去,巨大的尾巴偶尔扫动一下,带起的风都让孩子们站不稳,引得小溪咯咯直笑。
银虎正在检查自己的石矛,见虎啸进来,只是抬了抬眼。
“都处理好了?”
“好了。”
虎啸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从怀里掏出两个沉甸甸的皮囊,递了过去,“这是部落里最好的肉干和清水,还有一些常用的伤药,我这个专业后勤特地为你们准备的,路上用。”
他说专业后勤四个字时,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但眼神却很亮,没有丝毫怨怼。
银虎伸手接过,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个字:“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虎啸摆了摆手,目光转向乐清,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乐清,主部落不比这里,凡事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让银虎想办法传个信回来。”
他已经接受了现实,眼前这个雌性,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同情和欣赏的弱者,而是能和银虎并肩,搅动风云的狠角色。
“知道了,你也是。”
乐清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这个家,暂时交给你了。”
虎啸的心头莫名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他们走出山洞时,外面已经站满了前来送行的族人。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那头如山峦般的巨兽,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他们看到银虎轻松地将两个孩子抱上腐竹宽阔的后背,而乐清也利落地翻身坐上去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这么凶的巨兽当坐骑?
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三痣长老也站在人群中,他看着那头巨兽温顺地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乐清的手,那三颗痣都抖得更厉害了。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景象。
“银虎,”乐清坐在腐竹背上,拍了拍身下温暖厚实的皮毛,感觉比席梦思还舒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压低了声音问,“我们这算不算太招摇了?潜伏者手册第一条,不是应该低调吗?”
银虎面无表情地走在巨兽旁边,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现在说这个,晚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会处理,你只需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运气好、捡到一只怪宠物的普通雌性。”
这个普通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吼。”
腐竹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虽然它已经刻意压制,但那股来自远古霸主的威压,还是让在场的虎族战士们齐齐后退一步,腿肚子发软。
银虎不再耽搁,对着虎啸和三痣长老点了点头,随即大步向前,领着他这一家子普通人和一只普通宠物,踏上了返回主部落的路。
虎啸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山谷的拐角处,久久没有动弹。
“少主,”三痣长老走到他身边,感慨道,“时代,好像真的要变了。”
虎啸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银虎和乐清此去,面对的将是远比狼群更凶险的敌人。
而他,必须守好这个家,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离开了山谷,天地豁然开朗。
腐竹的脚程极快,一步踏出,几乎顶得上普通人跑个七八步,而且走得极稳。
两个孩子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很快就适应了这种节奏,趴在腐竹的背上,好奇地打量着飞速后退的风景,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
“阿爸,那棵树好高啊!”
“阿妈,你看有鸟!”
乐清一手一个,护着两个好动的孩子,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银虎,”她开口问道,“关于山之守护,除了虎峰族长,主部落里还有谁知道?”
银虎的脚步没有停,声音沉稳地传了过来:“理论上,只有每一代的守护者本人和指定的继承人知道,虎峰出事后,这个秘密就断了,但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些皮毛。”
“谁?”
“大祭司。”
银虎的眼神沉了沉,“他是整个虎族最年长的兽人,负责传承部落的历史和祭祀,他曾是虎峰最信任的顾问,但在虎峰失忆后,他就立刻宣布闭关,不见任何人,至今已经三年了。”
乐清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立刻闭关?”
“对。”银虎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意,“时机巧合得,就像是在躲着什么。”
乐清的心里有数了。
这个大祭司,要么是胆小怕事,察觉到了危险所以选择明哲保身;要么,他本身就有问题。
“那除了他,还有谁需要我们特别注意?”
银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脑中筛选着一张复杂的人际网络图。
“虎岩长老。”
他吐出一个名字,“他是虎峰出事后,叫嚷着要严查最凶的人,也是最快接受‘意外’这个结论的人。现在,他掌管着部落的防卫,是主部落里除了虎峰,实权最大的人。”
乐清的眼睛眯了起来。
一个最先高喊捉贼,又最先放弃捉贼的人。
这行为,本身就很可疑。
她看着前方带路的银虎,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充满了锐气和杀伐之气。但乐清知道,光有刀刃是不够的。
“银虎。”
“嗯?”
“记住我们说好的。”
乐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从踏进主部落的那一刻起,收起你所有的杀气,你不再是无所不能的银虎,你只是一个被流放归来、带着家眷的落魄战士。你的刀,要藏起来,而我……”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孩子,和脚下这头威风凛凛的巨兽,补充完了后半句。
“我只是个除了生孩子和养宠物,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