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呼啸的风，
剥夺了竖亥感知外界一切的能力，
“我到底是在说话，还是在发出心声。”
“我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竖亥已经抓住树干不知多久，
汹涌的泥石流将身下巨树撞的有些倾斜，但好在它还是撑住了。
一道闪电在不远处的山峰缓缓成型，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也让竖亥知道自己暂时还身处在人世间。
一旁的姬藜脸色苍白，面容也模糊到扭曲，
竖亥冲他喊了几声，但奈何隆隆的雷声遮盖一切。
经过大半日的作战和赶路，竖亥早已身心俱疲，
如今雨势减缓，他缓缓闭上双眼，想要暂做休憩。
正在这时，一股粗糙滑腻的感觉攀上竖亥的脚踝，
“蛇。”
竖亥浑身冷汗直冒，立刻清醒过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脚上的蛇，奋力将其投向泥石流中，
又一道闪电出现，竖亥惊恐的发现，树干下早已被蛇占据，
成群结队的蛇正缓缓蠕动，向树干顶端攀爬而上。
周围的树上也是一样，
幸存的爬行动物们，和人类一样正在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次闪电的频率很高，竖亥也趁机看清了四周，
巴蜀之地的人们和竖亥一样躲在树上，
常年生活在丛林中的他们在树上灵活的跳跃，以躲避蛇群的侵袭，
再往远处看，一些倒霉鬼正在和不知从哪冲过来的数丈长的巨蟒搏斗，
还有一些类似巨蜥的生物，也静静地待在树干上，
它们偶尔低头，嘴中咀嚼着蛇类，竟然在这里吃起了自助餐。
竖亥困意全无，他拔出铁剑，一条条的斩断靠近自己的蛇，
闪电下，映入眼帘的部分生长着鸡冠状头顶的蛇类令他无比恐惧，
被它们一口咬下去，只怕是活不过半刻。
“姬藜，你自求多福吧，我在树上不便移动。”
竖亥一边担忧着另一人的安危，一边不顾一切的挥砍，
无论是否有闪电，他都一下下的用铁剑清理着身前。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终于变得平缓，
奔腾的声响也变得不再吵闹，
四周生物发出的声音逐渐取而代之，
泥石流似乎已经过去。
但平缓却依然能没过一个人的水流，
还在继续冲向东南方。
这是更危险的信号！
接下来会有更多生物幸存在其中，
竖亥借着闪电，看到一个浑身长满毛发的高大人形生物，从水中的浮木中跃上一棵大树，
很快那里便传来人类的吼声和类人生物的嗥叫，
“大脚怪，你冲我来啊！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样！”
竖亥宁可面对传说中的大脚怪也不愿意再与蛇为伴。
“那是另一种人属动物？”
“猴子不可能长这么大，这里也没有猩猩。”
闪电照亮视野，竖亥清楚的看见，
大脚怪将一个蚕丛武士的身体撕开，随后被两根长矛贯穿身体，滚入翻腾的水中，
大脚怪倒地前的一个回眸，竖亥分明在它脸上见到了复杂的表情。
四川盆地数十万年前便有其余人属物种生活，
但他们都不是智人，
或许传说中的野人、大脚怪，都只是远古时期，
智人崛起的过程中，远远落在身后的远亲罢了。
忽然，
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竖亥的衣领，
竖亥大惊，铁剑立刻指向身前，
“是我。”疲惫虚弱的声音传来，
竖亥借着闪电看清来人，是姬藜。
姬藜凑到竖亥耳边，用尽力气说道：
“带他们走吧，带他们走。”
“这个地方怕是住不了人了，你带他们回中原。”
“我知道你心肠好，你不会苛待他们，反而会帮助他们。”
“你可以驱使他们为你作战，为你耕种。”
“只要你给他们一块地，一点点粮食就行。”
“这里的人最是良善。”
“真的很感谢你，竖亥。”
“因为你，我才能见到昊天，见到真正的神明。”
“我......”
一道风声吹散了姬藜最后的话语，
随着闪电划过，竖亥看着空空荡荡的身前，若有所思。
他趴着树干，仔细搜寻整个树冠，没有找到，
随后他望向身下奔流不息的水，也不见任何踪迹。
竖亥捏了捏自己的衣领，好像是干的，
似乎从来没有被人抓住过，
姬藜也许早就消失在黑暗中，
也许刚才的一切，不过是竖亥的幻想，
这次姬藜应该是真的死了。
斯人已逝，可竖亥的挑战还没结束，
一团巨大的身影趴在浮木之上，乘着水流在向他靠近，
这身影并不高大，却粗壮无比，
它有着强健的四肢，和食肉动物特有的位于头部前方的双眼，
晃动着巨大的身躯，它灵活的站起来，纵身一跃趁机抓住竖亥所在的这棵大树上，
四只爪子嵌入树皮，身体牢牢贴在树干上。
被突然入侵的蛇类，纷纷转头咬向它，却被一只巨爪全部拍走，
位于树冠处的竖亥，也能感受到这强大的力量，
一声嘶吼伴随着闪电响起，震耳欲聋。
“熊猫？”
独特的黑白配色，并不难辨认。
“确实挺可爱，可惜它是熊不是猫。”
竖亥如临大敌，举着铁剑亦步亦趋，退到树干末尾。
“你好，请你离我远一点。”
友好的交流失败，熊猫还是越靠越近，冲着竖亥张开血盆大口。
“糟糕，这里承受不住我的体重。”
竖亥感知到继续待在这里，只怕会落入水中，
只得硬着头皮向蹲在原处的熊猫挪动。
一道腥风呼过，竖亥还未反应过来，铁剑便被拍飞，
竖亥的手腕也被震的麻木。
“我的剑！”
“好好好，反正横竖都是死，今天我和你拼了。”
三番两次被熊逼到绝境，这要是传回中原，怕是能被鲧笑掉大牙，
竖亥捏紧拳头，涨红了脸，大吼一声便跳到熊猫身后。
方才别的树上打得热闹，
竖亥这里终一直冷冷清清，
如今却也开张起来，
一人一熊就这样斗在一处，
旁边的人看的兴奋不已，纷纷为竖亥呐喊助威。
竖亥借着在枝干间闪转腾挪的便利，举起拳头一下下的狠狠揍向它的脑袋。
“吼！”
熊猫挥舞双爪奋力反击，却被竖亥的左右横跳躲过，
碗口大的拳头却依旧一下下落在它身上，无法躲避。
熊猫再次吼叫，声音中却多了几丝哀求，
它扭动着身躯，竟是要远离竖亥。
闪电亮起，竖亥看见它腹部插着一根木刺，在脂肪和肌肉的不断蠕动下，正一点点深入体内。
“不许动！”
竖亥也疲了，手指关节早已鲜血淋漓，
他指着熊猫怒吼，随后移动到离它最远的地方，
缓缓躺下身体，
一人一熊，就这样开始对视，
直到竖亥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