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是态度，事情是事情，人情世故是人情世故。
固然孔娟态度再好，这个事情本身碰触了忌讳，那就不适合讲什么人情世故，是需要慎重权衡的。
所以，云岚只是告诉孔娟，让她把已经明确的证据先拿出来，之后才能说其他的。
对此孔娟也是早有准备的，她很快的拿出了一张清单给云岚，并告诉对方，他们之前偶然救下了一个人，那人知道不少事情，只是暂时还不信任他们，还需要时间。
云岚对那人没什么兴趣，只是快速过了下清单，而后在上面发现了荣骁和汪海洋的名字。
云岚是知道云芳华最近的案子跟荣骁是有关系的，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指着带荣骁名字的记录说道：
“这个荣骁的事情，你可以跟我姑姑说下，她也许能帮到你。”
孔娟顺着看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荣骁是荣家人，别给你姑姑添麻烦了。”
“嗯～”，云岚知道对方是不相信云芳华，歪着头想了想，又仔细看了下记录上的内容，转而问道：“你是怕这些东西无法引起重视，反而打草惊蛇么？”
孔娟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聪慧，瞳仁微微缩了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算是吧”，她垂下眼帘，闷声应着，“我们之前也不是没写过举报信，结果就是很快那些违法的痕迹都被抹除了。”
云岚听懂了，也知道为什么对方会不信任云芳华了，便不再多说，跟对方又确认了下取那两件铜器的事情，就把早已等的不耐的田大鹏从门外叫了进来，继续说起铜钱币后续的事情。
等到一切商定，在回家的路上，田大鹏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临近家门口，才停下脚步，拉着云岚说道：
“妹妹，具体的事情我不问，但如果你碰到什么不好解决的，或者不知道怎么办的，一定要跟哥哥说，跟爸和妈说，不要自己憋着，知道吗？”
云岚被对方那略显急切的语气搞的愣了一瞬，而后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关心她，心中也是一暖。
“嗯，我知道的，谢谢大鹏哥哥”，她脆生生的应着。
田大鹏见对方并没有生气或抗拒的意思，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同时也因为对方的感谢而心生雀跃，又忍不住叮嘱起来。
“嗯嗯，哥哥知道你比很多人都聪明，甚至比哥哥都厉害，但坏人太多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知道的，我不会跟别人走的，也不会在看不懂的东西上签字的”，云岚很认真的点着头，强调着自己是真的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干的。
“哈哈，妹妹真聪明，就要这样的！”，田大鹏见对方是真的知道了，心情也是大好，摸着对方的头笑的很大声。
云岚抬头看了看对方，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没再接话。
她又不是真的11岁，偶尔来一下还可以，时间长了她自己都受不了。
另一边的孔娟在云岚兄妹离开不久后，也离开了店铺，赶向了言溪山家中。
当言溪山看到孔娟时，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像是等着对方来一般，很平和的招呼了一句，“小娟来啦，快进来吧。”
“言爷爷，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
言溪山无所谓的晃晃手，打断了对方的客套，“进来说吧，邻居们都休息了。”
孔娟下意识的看了下天色，才意识到确实很晚了，赶忙跟着对方进到了客厅里。
“喝水自己倒，在我这不用客气”，言溪山随口招呼了一句，就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上。
孔娟“嗯”了一声，先拿起暖水壶给对方的茶杯中续上水，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到了对方对面。
“小冯走了”，言溪山见孔娟低眉顺眼的坐着，似乎在纠结什么，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他走之前说，等安顿好了会把我们想知道告诉我们。”
“他都走了还怎么告诉我们啊”，孔娟一听人走了，急的立刻站了起来，说话也不带脑子了。
“别急”，言溪山抬手上下摇摆了下，等对方皱着眉坐下，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写信，打电话都可以的。”
“而且，我看那小冯应该是早有准备的，之前不说，应该主要是因为伤还没好，无法离开。”
孔娟锁着眉沉默了片刻，叹息了一声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说了一句“那就等等看吧，本也是计划外的收获”，便转而说起之前和云岚见面的事情。
她也没隐瞒什么，除了正常的交流，把准备借势的计划说给对方知道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言溪山听完笑了笑，对着对方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对方坐到自己的身边，才温声说道：“这几天我一直觉得你状态不是很好，猜想就是与这个事情有关。”
“我……”
“听我说完”，言溪山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没让对方解释，“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会觉得心里难受是必然的。”
“虽然在尔虞我诈的圈子里，你这样做肯定是要吃亏的，但你能坚持本心，我还是挺高兴的。”
“言爷爷～”，孔娟叫了一声，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眼泪不争气的滴落下来。
“好孩子，不要哭”，言溪山劝慰了一句，不知从哪里掏出块手帕递给了对方，“你这样做也没什么问题，我们之前的计划本也是殊死一搏，你说开了，没准结果会更好的。”
“可，可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我们……”
“不同意就不同意”，言溪山说的很干脆，“他们现在不同意，总比时候发现被利用了，报复我们的结果更好的。”
孔娟愣住了，她之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她之前想的都是能不能报仇成功的事情，根本没考虑过后果，现在言溪山提出来，她才意识到，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漏洞百出。
还不等她多想，就听到言溪山长叹了一声。
“哎～～孩子，是我太着急了，制定计划的时候没有去考虑更多的后果，是我拖累了你啊！”
“言爷爷，你不要这样说，这也是我……”
“孩子，你听我说”，言溪山紧了紧握住孔娟的手，略显强势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想过了，我们之前零星收集的走私交易，和各种线索，虽然不足以让那些人伤筋动骨，但惩处其中的一部分也是足够了。”
“另外，小冯那边说，最晚后天会联络我们提供一些证据，我们就多等两天，之后将这些证据交给公安，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那京华南家呢？我们没有任何与南家有关的线索，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孔娟下意识的说着。
“还有公安那边，我们之前的举报信没少写，哪次不是没有结果，我不相信他们。”
“京华南家主要还是在京华那边，就算我们执行计划，对他们也不一定能有影响”，言溪山轻轻拍拍对方，耐心的解释着。
“浙杭徐家，目前的情况看，虽然还有人在古玩行，但做的很是谨慎，想抓住什么大把柄也是很难的。”
“唯有浙扬汪家，面上做实业，私下还在大量制假售假走私，而且……”，言溪山说着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恶痛绝的事情，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咬着后槽牙说完了后面的话。
“他们居然通倭！这不仅是家恨，更是国仇！这群杂碎！都该剁碎了丢黄浦江里！！”
“那还挺污染环境的”，孔娟神差鬼使的接了一句，等她意识到时，言溪山已经被这话逗笑了。
“嗯，确实污染环境，该一把火烧成灰！！”，他顺着附和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问道：“你之前说去你那查案的那个女公安，你觉得如何？”
“云警官吗？”，孔娟瘪着嘴想了想，很是中肯的评价道：“有些死板，不讲人情，做事认真，分析能力很强，是个很负责的人。”
言溪山听完点点头，提议道：“我们把证据给她如何？你不想见面就邮寄给她。”
孔娟听完恍惚了下，忽的想起不久前云岚的话，下意识就说了出来，“之前小岚说可以把荣骁的事情告诉云警官，我当时不相信云警官，直接拒绝了。”
“哦？具体说说”，言溪山被勾起了兴趣，追问着。
“嗯，就是她说要不要帮忙，需要先看看我们有什么证据……”
孔娟原原本本的之前的过程复述了一遍，言溪山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又反复确认了一些过往和细节后，才一脸凝重的说道：
“这个云警官处理的案子，很可能和走私案有关，我们的东西给她，应该是正合适的。”
“你明天去找下那个小姑娘，跟她说下，准备把所有证据邮寄给云芳华，之前的所有计划取消，另外，请人家帮我们保密。”
“至于保密的条件……”，言溪山稍稍犹豫了下后，肯定的说道：“我们之前修复的两个铜器，送给她了，只希望她能帮我们保守秘密。”
“其他的修复款，明早我去取下，你也一并带去，先给钱，后说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