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的初春,北直隶的大雪纷飞,漫天飘洒。
朱慈烺静静伫立于钟粹宫中。
“曹公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站在一旁的小太监抬头望向天空。
“殿下,天快要亮了,估摸着皇上一会儿便会召见您。”
小太监上前将朱慈烺肩上的虎皮大氅向上提了提。
尽管如此,周围的冷气依旧往他的脖颈里灌,让他忍不住开始跺脚。
“古人的衣服真不好穿,将来若有机会,我定要发明羽绒服。”
曹彰在一旁静默站立,一言不发。
殿下自会说话起便异常聪颖,四书五经过目不忘。
如今已十二岁,学识渊博,深受当今圣上喜爱。
可偶尔他还是会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好想念火锅的味道啊!”
“为何这里没有wiFi!”
“为何我是朱慈烺,为何系统迟迟不来,大明就要亡国了……呜呜呜~”
后面的话被曹彰及时捂住嘴巴。
“殿下,慎言……”
曹彰至今仍记得自己当时差点吓得尿裤子的情景。
这话若是传出去,殿下是否安好他不清楚,但他的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
曹彰心中所思,朱慈烺并不知晓,也不在意。
他在想着即将进行的大朝会之事。
朱慈烺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而是来自未来。
他生前的职业是一名作家,正准备着手撰写一本关于历史的小说时,意外猝死。
再次醒来时,他已成为一名三岁幼童。
虽说是幼童,但从其穿戴来看,似乎是皇家血脉,至少衣食无忧。
然而,当他得知当今天子为朱由检,且身处的时代乃明朝末年时,顿时慌了神。
朱由检是谁?那个亡国之人,那个自缢而亡的皇帝。
大明将倾,这是朱慈烺每日都在思索的问题。
因此,从六岁起,朱慈烺便努力在亡国面前展现自己的聪慧。
如此,或许自己便能在亡国面前开口说话,说不定还能扭转大明的命运。
遗憾的是,因年纪尚幼,无论朱慈烺说出什么建议,亡国总是付之一笑。
随着年岁渐长,朱慈烺愈发焦虑。
别的穿越者都有系统相助,自己活了十二载,却连系统的影子都没见到。
要知道,明末的大明,若无外力相帮,实在难以挽救。
历史上,亡国的评价虽褒贬不一,但有一事人尽皆知:亡国勤勉努力,真心想拯救大明。
然而,其能力却令人担忧。
这些年,大明内外交困,贼寇蜂起,后金伺机而动。
亡国却犹豫不决,放任朝廷腐朽,士绅豪强肆意妄为,欺凌百姓。
尽管除掉了魏忠贤,但东林党再度崛起,掌控朝局。
不过明末的亡国,不仅是朝政亡国的缩影,更是个人刚愎自用的表现。
这个时代,恰逢历史上着名的“小冰河期”,旱涝频仍。
再加上士绅豪强的剥削,百姓食不果腹,自然要亡国。
可亡国却不敢触碰士绅豪强的利益,毕竟这牵涉到整个朝廷的势力格局。
但在朱慈烺看来,这根本不必如此复杂。
败坏朝纲、欺压民众,杀掉便是。
不敢动手,只因实力不足。
这也是亡国的一大弊病——多疑。
大明不乏忠义之士,后世记载,明朝殉国的大小官员数量冠绝历代。
若这些人联合起来,岂非轻易便可解决问题?
朱慈烺深知此点,但身为太子,他并无实权,无从下手。
……
今日乃一年数次的大朝会,在皇极殿召开。
亡国心想儿子年纪已成,遂决定让他列席旁听。
“殿下,时候到了。”曹彰对朱慈烺说道。
“嗯,那就去吧。”
朱慈烺站起身,轻轻跳跃几下。
“殿下,请注意仪态。”
朱慈烺:“……”
待朱慈烺抵达皇极殿时,文武百官已在殿外等候。
步入殿内,龙椅上的那人面容刚毅,身姿挺拔,年仅三十出头,却已鬓发微白。
“父皇陛下。”朱慈烺上前行礼。
他抬头瞥了朱慈烺一眼,微微颔首。
朱慈烺退到一侧,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三呼亡国之后,众人准备开始议事。
这样的大朝会一年难得几次,仅限于新年的祭天仪式或者重大节庆之时。
但今日并无特别的日子,朱慈烺却将众臣召集至此。
朱慈烺略一思索,已猜出几分端倪。
前世身为一名冷门历史小说作者,虽然笔力亡国,却浏览过诸多史料。
那一年,原本尚能维系平衡的大明突然崩塌。
起因不过是一个叫李自成的人揭竿而起。
果然,不一会儿,内阁首辅范复粹面容凝重、神情哀伤地走出队列,禀告道:“陛下,逆贼李自成再度纠集兵马,攻入洛阳,福王遇害。”
整个本就纷扰不堪的朝廷顿时鸦雀无声。
朱慈烺呼吸沉重地追问:“那么,你们有何对策?”
范复粹续道:“陛下,建州的皇太极屡次入关,威胁我大明安全。如今我方兵力多用于抵御建州,无暇分兵对付李贼。臣建议与皇太极议和,稳住外患,先解决内乱。”
“议和?怎么议?”朱慈烺神色平淡地询问。
“和亲!皇太极不过是要财物,我们可以给他,顺便联姻,先平息内乱,让我朝休养生息两年后再做打算。”
“臣同意!”
“臣亦赞同!”
很快,以范复粹为首的东林党便纷纷表示附议。
然而朱慈烺注意到,他的父亲暗暗攥紧了拳头。和亲,多么屈辱的提议啊。
自洪武皇帝开国以来,大明从未向蛮夷低头求和,唯有对方进贡的份。
朱慈烺明白,这位皇帝必定不会接受这个方案。
正当他静静观察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低语。
【恭喜宿主,触发神级抉择机制。】
【依据当前局势,现提供三项抉择,供宿主挑选。】
【抉择一:附议和亲,奖励神秘秘术!】
【抉择二:反对和亲,获得圣眷加成!】
【抉择三:拒绝和亲,并斥责范复粹,奖励两千戚家军及霸王之勇!】
大臣们纷纷赞同与敌议和,东林党独揽大权。
即使不是他们的同党,为了在朝廷立足,也只得随波逐流。
感到满心悲凉,堂堂大明竟连叛军都对付不了。
“自从灾祸蔓延,朕率先裁减开销,府库所剩无几,所有赋税尽数用于救助灾民,为何李自成还能纠集数十万之众亡国?
原先不是有人声称,李自成被打得只剩区区十八人?
为何年年拨款数百万两银子救灾,却似石沉大海?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何?”皇帝拍案而起,高声质问。
亡国激怒之下,群臣噤若寒蝉,无人敢答。
最终范复粹战战兢兢地出列说道:“陛下,眼下最紧要的是剿灭李逆,北方的敌人只能暂时议和!”
亡国默默注视着这个掌控权柄至深的范复粹,陷入沉思。
待许久,方开口问:“诸位可有别法?”
群臣顿时鸦雀无声。
就在亡国准备发怒之际,目光不经意扫到身旁的朱慈烺,不知怎的心头一动,问道:“皇儿,你可有话要说?”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朱慈烺身上。
朱慈烺沉浸在新系统的降临中,听到此言不禁一怔,随后神情坚定地说:“父皇,儿臣坚决反对议和!”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疑地望向朱慈烺。
范复粹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太子首次上朝,因年纪尚小,范复粹并未放在心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朝廷里,太子竟敢公然违抗他的主张!
范复粹冷笑一声:“哼,莫非太子殿下有什么妙计不成?”
百官窃窃私语,认为太子不懂察言观色。
他还不曾登基,此时应当取悦权臣,而非唱反调。
可朱慈烺毫不在意旁人眼光,正气凛然地道:“父皇,我大明自洪武皇帝起,从未有过与外敌和亲的先例!况且建虏入侵我国土,遇城即屠!
妇女遭亡国,男子被斩首,老幼无一幸免!这种禽兽不如的恶徒,如今却要与他们讲和联姻!简直是我大明奇耻大辱!”
一句句言辞掷地有声,仿若铁锤敲击,重重落在亡国心间,也深深印入朝堂群臣脑海。
范复粹勃然变色:“如今我大明内外交困,建虏自北而来,流寇自内而起,此等危急关头,殿下能否指点一二?”
“战!我大明兵甲百万,建虏不过数十万,流寇更仅有十余万,其中精锐寥寥无几,有何不可战?”
“殿下说得容易,国库空虚,百姓饥寒交迫,贸然开战,不知他们是否还能承受?建虏不过掠夺些许,为保民生,断不可轻举妄动!”范复粹镇定自若地道。
“为民?”朱慈烺不禁冷笑,为民?这老儿倒是说得出口。
看着眼前堪称大明朝堂毒瘤的范复粹,朱慈烺不再迟疑,心中默念:“系统,我选第三条。”
随即,朱慈烺站于范复粹面前,冷喝道:“为民?你有何资格提这两个字?”
范复粹大吃一惊,急喊:“殿下!朝议之地岂容失礼!”
朱慈烺充耳不闻,接着说道:“敌人即将攻入京师,你们在干什么?整日除了拍马奉承,便是上奏折!偌大疆域,何止万顷沃野,为何赋税少得可怜?
那些豪强与你们有何牵连,各自心知肚明!侵占农田,亡国受贿,手段无所不用,个个养得肥头大耳,每日却只会上奏折、联姻、招抚!你们就是一群废物,奸佞误国啊!”
“陛下!殿下胡言乱语,怕是中了妖邪蛊惑,请陛下将殿下逐出!”
顿时,整个朝堂如沸水翻腾,一片混乱。
范复粹手忙脚乱地撇清自己,众人或惊恐,或畏惧,或嗤之以鼻。
朱慈烺长吐一口气,畅快至极。
他早就有意痛斥这些人,可惜多年无机可乘。
从亡国元年至亡国十七年大明亡国。
短短数年间更换了五十多位首辅,不是奸佞,便是庸才!
其中东林党尤为可恨!
待朱慈烺将胸中愤懑尽数倾泻后,系统的声音再度浮现于脑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拒绝和亲,怒斥范复粹,获两千戚家军,得项羽之勇!】
与此同时,朱慈烺感到体内涌起一阵暖流,脑海中浮现出一块蓝屏。
屏幕上展示着一张卡片,上面列有两千名戚家军的名单。
戚家军,历史上的传奇之师。
在戚继光的带领下,这支由农民与矿工组建的队伍,创造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全胜记录。
区区四千人,竟歼敌十万。
这归功于戚家军铁一般的纪律与专业化的训练,其战术让倭寇闻风丧胆。
要知道,当时的倭寇战斗力远超如今的李自成。
有了这两千戚家军,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朱慈烺顿时信心倍增。
朝堂依旧喧嚣,忽然,一声巨吼传来:“都给朕住口!”
“朝堂之上,怎如此无序!”亡国站在上方,看着这般情景,心中倒是舒坦。
这些文武百官亡国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他也想约束,只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人,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国库空虚,大明缺乏商税收入。
亡国提议增收商税,结果群臣震惊,诏令无法下达。
皇帝也无奈,表面尊贵,实则诸多掣肘。
如今听闻朱慈烺斥责范复粹,亡国心中甚慰。
但他不能显露自己的情绪。
“皇儿,莫要乱说,先退下吧!”
亡国想将朱慈烺遣离,这家伙闹得也够呛,初登朝堂便闹出这么大动静。
“父皇,儿臣愿赴战场平定李贼!”朱慈烺忽然向亡国说道。
原本平静的朝堂因这句话再度*动。
范复粹嘴角微扬随即收敛。
在他看来,太子还是太年轻。
谁不清楚李自成势力庞大,此举风险极大,太子却主动请缨。
“既然你执意如此,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范复粹暗自腹诽。
“陛下,臣赞同!太子亲征,必能激励士气,李贼定可被击溃!”
还没等亡国开口拒绝,范复粹已经表态支持。
朝堂上的东林党纷纷效仿。
朱慈烺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附议之人,这些人,皆难逃一死。
满朝文武一致赞同,亡国亦觉为难。
他定是不愿让爱子前往前线,这般凶险之地,若发生不测,如何是好?
正当亡国犹豫之际,终有人出声反对。
内阁大臣周延儒言道:“殿下尚且年少,壮志可嘉,然贵胄之躯,若有闪失,实乃国之大患,臣不敢苟同。”
闻此言,亡国心中稍安。
但范复粹岂会善罢甘休,续道:“陛下,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十二岁便能统兵作战,周大人之意,难道我大明太子还不如蛮夷小儿?”
范复粹素来阴险,曾害得明朝名将孙传庭身陷囹圄。彼时高迎祥虽称“闯王”,却非李自成,仅为其下属。面对众多叛匪,孙传庭不但将其击溃,更生擒首领。
去年赴京勤王,力阻清军入关,颇得亡国欢心。
后因耳疾辞官归乡,范复粹早与其有过节,如今趁机向亡国进谗,称孙传庭拥兵自重,并非真心退隐。
尽管言语含糊,亡国多疑之性已足够认定其罪。于是孙传庭入狱,至今未释。
历史上孙传庭出狱后屡立战功,晚年因年迈病逝,留下了“传庭死而明亡”的悲叹。
若非范复粹从中作梗,若非亡国多疑,有孙传庭坐镇,大明或许还能支撑些时日。
因此,当范复粹在朝中发表此等言论时,朱慈烺并无惊讶。
令他意外的是,内阁同僚周延儒竟站在了自己一边。
由此观之,内阁并非铁板一块。
“罢了,朕以为周爱卿所言甚是,太子年幼,此事就此打住……”
“父皇,此事万不可轻放!”朱慈烺突然说道。
开什么玩笑,如今的大明绝非循规蹈矩便能挽救。即便满朝文武皆尽忠职守,也不过延缓亡国罢了。
破而后立,反贼要除,蛮夷要灭,这朝廷同样需要革新。
昔日无体系,朱慈烺无力施展,如今体系在握,更有新赐的两千戚家军与项羽般的体魄加持!若仍困于东宫一隅,岂非将锦绣山河拱手让人?朱慈烺断难接受。
“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此次出征,必将在洛阳平定李贼之乱!”朱慈烺掷地有声。
“甚好,太子抱此雄心,吾辈自当鼎力相助,陛下,吾国幸有太子,实乃苍生之福,臣以为,太子应速赴前线剿灭逆贼!”
范复粹再次表意明确,东林党群情激昂,纷纷随声附和。
“此局难以应对,太子既已立下誓言,即便他不愿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皇儿,此事你可曾深思熟虑?”
朱慈烺目光笃定道:“儿臣已然决定。”
“传朕旨意,太子组建亲兵,带领神机营五千将士,前往洛阳督战,持尚方宝剑!”
“儿臣领旨!”
朱慈烺回眸看向志得意满的范复粹。
他深知,要在朝堂立足,唯有把握这次契机。
错失良机,大明或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