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沈母走投无路、邻里冷漠回避的细节，沈音音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住唇角，差点没憋住那即将溢出的冷笑。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眼底深处那丝快意，却如何也压不下去。
她早就布下了这步棋，她决定彻底与沈家切割时，就深知沈越和沈母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有一场场令人作呕的纠缠。
她不想被动接招，更不想错过他们自食恶果的“盛况”。
于是，她通过一些渠道，找到了同村里为数不多、既老实本分又有正义感，同时对沈家所作所为早已看不惯的王铁柱夫妇。
她给予的报酬足够丰厚，足以让这对朴实的夫妻心动。
但真正让他们点头答应做这个“耳目”的，更多是出于对沈家母子行事不端的厌恶，以及沈音音言语中对过往遭遇不经意流露的苦涩所引发的同情。
反正他们也就定期给音音妹子说一说沈家那边的状况，以至于沈音音不会被沈家那边摆一道，又能得到酬劳，又帮助了沈音音，何乐而不为。
“音音妹子，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王铁柱说完，补充道，“我看沈越那伤，没个把月下不了床，黑瞎子那边肯定还会再来，他们家……怕是真到头了。”
“我知道了，辛苦铁柱哥和嫂子了。”
沈音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推了过去，“这是一点心意，你们千万别推辞。”
王铁柱夫妇没有推脱，接过信封，感受到那份厚度，心里踏实了些，也知道这是沈音音做事讲究。
“那……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沈音音亲自将两人送到办公室门口，态度依旧客气周到：“路上小心，以后那边还有什么动静，还得麻烦你们。”
送走王铁柱夫妇，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沈音音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终于无需掩饰的快意。
她缓缓走回窗边，俯瞰着楼下熙攘的街道，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卫生所里那个奄奄一息、众叛亲离的沈越，看到了那个跪地哭嚎、无人理会的沈母，看到了那个绝望麻木、悔不当初的王晓婷。
她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
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逸散开。
上一世，她被吸干血肉，被弃如敝履，在绝望和病痛中孤独惨死。
那一世剜心剔骨的仇，那焚烧灵魂的恨，如今，总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这，还只是开始。
沈越，好好享受吧。
你亲手挖掘、并一步步走进的地狱，这才刚刚为你敞开大门，你所珍视的、你所依仗的，都将在你眼前，一点点化为齑粉。
沈音音并未将自己全部的精力沉浸在复仇的快意中。
大仇得报，心魔已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沉浸在过去的恩怨里只会束缚自己的手脚，她还有更广阔的人生和更值得奋斗的事业。
新盘下的厂房已经彻底腾空，按照她的要求进行了基础装修，显得宽敞明亮。
厂长拿着招聘计划来请示她，下一步是否该大规模招工，投入生产。
沈音音站在空旷的厂房中央，环视四周，却缓缓摇了摇头。
“张叔，招工计划可以先准备着，物色可靠的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但大规模生产，先不急。”
眼下原料采购还是大问题，几乎所有东西都控量，需要各种票证，渠道也卡得很死。我们现在投入生产，要么产能受限，要么成本高昂，得不偿失。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最迟到今年冬天，物资供应和市场环境会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很多管控都会松动。
那时候，才是他们甩开膀子干的最好时机！现在，他们要做的是蓄力，把人才网络搭建好，把销售渠道摸清楚，把管理流程理顺。
等东风一到，才能一飞冲天！
与此同时，部队营区，营长的办公室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顾远洲面色冷峻，坐在办公桌后，他对面坐着的是同样眉头紧锁的王营长。
王营长手里拿着顾远洲递过来的一份薄薄文件，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仅仅几行字，就让他瞳孔猛地一缩！他强压着内心的震动，一页页往下看，越看，脸色越是铁青，呼吸也越是粗重。
虽然此前根据顾远洲的提醒和一些蛛丝马迹，他内心已有过一些不好的猜测，但他做梦也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触目惊心！
文件上清晰罗列的证据链表明，王市长一家人，利用其职务便利和在地方上的关系网，竟然胆大包天到了监守自盗、倒卖军用物资的地步！涉及的品类、数量，以及其手段之猖獗，性质之恶劣，令人发指！
“砰！”王营长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盖都跳了一下，他额角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混账东西！真是……真是蛇鼠一窝！无法无天！他们怎么敢？！这是挖国家的墙脚，喝兵血啊！”
顾远洲的神色同样冰冷，他沉声道：“证据基本已经确凿，至于王宁，在这件事情上，他身上倒是干净的，并不知情。”
“负责的部分仓储管理和运输调度，为其家族成员里应外合提供了巨大便利的另有其人，恐怕王家只是表面的蛀虫。”
说着，他抬起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营长，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严肃处理，绝不能姑息！否则，部队的纪律何在？”
王营长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气血，他看向顾远洲，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决绝。
“你说得对！这件事，你发现得及时，立了大功！我马上亲自去向首长汇报！这一次，非要把这窝蛀虫连根拔起，彻底清除不可！”
营长站起声，步伐匆忙的走到门口，像是又想起什么，转头和顾远洲对了个默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