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脑子已经因为Ash轻描淡写一句话宕机了。
为什么没拿手机录下来！
能不能让他再说一遍？好吧，好像过分了点。
但谁懂，偶像变自己粉丝是什么感受！
虽然大概率是为了在沈风这里蒙混过关才这么说的。
闻言，沈风对他的敌意才稍微减少了点——
好歹是嫂子的粉丝，算他有品。
但粉丝请理偶像的生活远一点好吗？
凑这么近聊天算什么。
沈风不知道，这句话同样适用于苏晴身上。
不着痕迹侧过身子将他嫂子一半的身体都挡在自己身后，沈风笑笑，一开口就是身份和关系上的优势和亲近带了的自信和嚣张：“你好，我是她弟弟。”
小叔子都不说了，直接说成弟弟。
不动声色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一圈，Ash总感觉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尤其沈风现在虽看着姿态闲散，但浑身上下无不在散发着“离我嫂子远点”这种气场，像一只在护食的野狼。
收回视线，Ash弯弯眼，很有眼力见地率先开口：“能和苏老师聊画实在是荣幸至极，希望下次还有机会。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
言罢，Ash转身就走。
苏晴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沈风调侃的声音响起，故意喊她：“苏老师——”
她眨了眨眼，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她还没跟Ash要联系方式啊！
这比痛失一亿还要痛！
苏晴瞥向沈风，后者笑眯眯地逗她：“我也是你粉丝哦。”
冷笑一声，苏晴暗戳戳一拳往他身上打了一下，语气满是埋怨：“都怪你！”
“我又怎么了？”沈风的口吻无辜至极，“还不能当你粉丝了？”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我没有你这样的粉丝！”
一个影响偶像追星的粉丝，不配当粉丝！
傲娇地一扭头，苏晴和沈风擦肩而过，往前走去。
沈风立刻转身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不满嘀嘀咕咕：“嫂子，你现在是真火了，少我一个粉丝都无所谓是吧？”
苏晴哼笑，话里有话：“是啊，我现在是挺火。”
被他气得火大的！
“别气了，嫂子。”沈风的道歉全然没有一点歉意，“我错了。”
苏晴懒得理他。
距离他们最远的展厅。
沈墨站在她的画前，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平息。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幅画。
如果不是画下方的标签上写着它创作完成的日期，沈墨甚至无法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画的这幅画。
画的名字很简单直接，没那么多令人无法理解的深意——《残阳》
但画上画的却不仅仅是一幅简单的残阳落下的风景图——如果只是这样，她大概率也不会入选。
大面积的橘红和暗红在画上铺展开来，像撕裂的狰狞伤口，一轮血色残阳将坠不坠，恍惚间让人觉得那不是落日，而是坠落的心脏，将它拉入一场无声的溺亡。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画的四边，用深褐色将这夕阳框在其中，像一扇窗户。
从远处看，就有种身处某间四面皆空只有一扇窗户的房间内，透过它看着窗外的残阳不断往下落，自己却毫无办法挣脱束缚的框架，去挽救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吞噬的无力和绝望感。
而画的名字仅仅是《残阳》，并未给它添加任何诸如“窗外的”定语，反倒更像是在暗讽些什么，亦或是渴望些什么。
沈墨回忆着她画下这幅情绪深重得令人压抑的画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发觉和她的回忆竟如此深刻，以至于他只需稍加回想就能想起——
那天和她一起去了画展，遇到两个小粉丝，好像就是在这之后，她就变得不太对劲了。
看着血一样的残阳，他好像忽然……
理解过来这看似平常的小事，为何能让她画出这样一幅画了。
心口蓦地沉闷至极，随即是无法停歇的绞痛，能把他活生生疼死。
为什么懂得这么晚呢？
她分明是那么容易看懂的一个人。
如同自我摧残般，他直直望着那幅让她如愿以偿的画，双眼久久未眨动。
苏晴一路上忙着应对粉丝多久，沈风就不爽了多久。
草，他走在他嫂子身边这么久，她和他说的话都没有那些小粉丝多。
又送走一个粉丝，沈风语气已经像极了怨夫：“嫂子，你对其他粉丝怎么和对我这个粉丝不一样？”
仿佛根本不把自己摆在粉丝立场了。
苏晴上下打量他一眼：“因为你是个假粉，是披皮黑。”
沈风：“……”好专业的饭圈单词，不太听得懂，不过没关系，假粉听懂了。
脸上霎时就浮现出难过的情绪，沈风还委屈上了，实则是用这种趋近于调侃的语气说出一些难以严肃启齿的话：“嫂子，你别总质疑我对你的真心，我会很伤心的。”
他是说真的。
似乎无论他如何表达信任她在意她，再认真，她都只会当他又在拿她取乐，等着看她的反应。
好吧，他承认，以前的他确实只是单纯地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去试探她。
但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份心态，究竟从何时开始变质了。
只知道他在她那里的信任值已经是负数了，她无论如何都很难再相信他——因为分辨不出孰真孰假，那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便是一律当做是假。
他说的话有百分之八十都不可信，剩下可信的百分之二十全说给她听了，可她再也不会相信了。
果然，她冷笑：“你还有真心这种东西啊？”
“当然。”沈风的笑里带了点自嘲意味，“只对嫂子才有哦。”
“免了。”他觉得千金难换的真心，她弃如敝履，“我受不起哈。”
两人正明里暗里拉扯试探，一道柔弱的男声虚虚响起，带着点羞怯：“你好……请，请问是苏晴苏画家吗？”
一转头没看见人——
因为喊她的人坐在一张轮椅上，比她矮了一点。
看见轮椅，苏晴像是应激反应般，立即警惕起来，如同一只戒备的猫，不动声色打量来人。
不过片刻，紧皱的眉才松开稍许——
和监控里的脸长得不像。
苏晴在内心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草木皆兵，微笑点头：“我是。”
男人的眼微弯，拿出纸笔递给她：“可以请你帮我签个名吗？”
苏晴接过：“可以啊。”
男人抿抿唇：“可以要个to签吗？”
苏晴有求必应，很好说话：“可以。”
“谢谢。”男人病弱得苍白的唇角勾起愉悦笑意，“那你帮我写一句祝福的话吧——
“to魏川：祝你早日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