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听到她问出这句话,季子书脸上舒展了一丝笑意。
“太子府之前是去过十几名云州军的家眷,据说好像后来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一个幸存地都没有吗?”
季子书想了想道:“那十几个人都死了,但是其中有人的家眷还活着。”
“李逵的母亲还生过一个儿子,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叫林砚秋,是个唱戏的。”
“哪间戏楼?”
“月华楼。”
锦瑟点点头,阳光普照下对面的山丘仿佛如一道屏障般耸入云端。
配合着山下的小溪村,如坟墓立碑一般,令她心头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这里的风水布局,实在太过诡异。
选在这里建青山寺的人,一定是个精通风水道学的高人。
“对面这个山头,你知道是哪里吗?”
季子书捋了捋胡须,微微叹了口气,一时还真想不起...
锦瑟心里隐隐生出几分烦闷道:“那我们先去月华楼看看吧。”
季子书:“好,我这就给您定个包厢。”
***
月华楼戏台上,一出《西厢记》正在上演。
扮演张生的林砚秋正唱到“月色溶溶夜”。
戏楼的薛老板眯着眼斜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眸光瞥见林砚秋的水袖拂过金色的烛台,总觉得那对鸳鸯钿头钗今日格外刺眼。
等唱到“花阴重叠香风细”时,林砚秋的唱腔突然打了个旋儿。
薛老板手里的盖碗茶猛地一颤,眼神里露出几分不满。
这林砚秋才捧他做了戏楼的名角儿,就敢在台上献丑,回头得仔细敲打一番。
林砚秋丝毫没有慌张,眼神独独抬向二楼正中间的包厢。
包厢窗口半打开,露出一截女人身影。
高高挽起的发髻,别着精致的珊瑚钗,颈部高挑细白,喝茶时动作不急不缓。
是个高贵又优雅的女人。
林砚秋唱完最后一句,眼睛微微上挑,又看向包厢的方向,见女人没有望向他,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
谢客时,连讨彩头的话也忘了说,只失神落魄地跟着队伍在戏台上傻傻站着。
“好!”台下的叫好声仍然不绝于耳。
二楼左边的包厢内,春花给锦瑟添了杯茶。
季子书笑着问道:“这戏姑娘觉得如何?”
“好。”
陆时铭幽幽地抬了抬眼,瞅着季子书得了锦瑟的评价后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刚才那扮演张生的戏子分明走了音调。
“这伶人,戏一般。”
季子书垮下脸来:“哪一般了,陆小公爷耳朵别太刁钻。”
正说话间,几人在屋外听到了一声问候:“我想亲自进去谢谢梅小姐今日的打赏。”
随即小丫鬟一声轻咳,委婉地拒绝道:“小姐今日不适,不便见客,还请回吧。”
那问候声正是林砚秋,春花得了锦瑟的示意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包厢门,拦住他的去路。
目光朝屋内轻轻一瞥,示意这间屋子里的贵客要见他。
林砚秋刚被拒绝,心里正失落呢,又瞧着是生面孔,以为是外地来的,便不多有兴趣,恹恹道:“小生还有其他事,请贵客见谅。”
锦瑟冷笑一声,玩味的语气道:“林砚秋,你在四条巷买的大宅子、请的几十个下人,光是靠月华楼每日给你的工钱,养得起吗?”
林砚秋闻言脸色大变,紧张地朝周身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其他人会听到这句话时,才稍稍缓了缓神色。
“姑娘,究竟是何人?”
春花将他一把推进门里,“砰”的一声门从里面关上。
锦瑟探究的目光游走在他清秀白皙的面容上,好半天才慢悠悠的回复了一句。
“我姓章!”
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林砚秋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心口沉重得像是喘不上来气。
满京城他唯一知道姓章的,只有镇北将军府。
而如今章家哪里还可能有活口。
那唯一的老夫人,不是被....
林砚秋咽了咽口水:“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没关系,但你如今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那些钱怎么来的总还记得吧?”
林砚秋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起初,那抛弃他改嫁的母亲带着满箱子的金银珠宝来找他时,他根本不屑于理会的。
他三岁时,父亲就在做工时不小心摔死了,母亲见家里没了男人吃不上饭就把他卖给了戏班子的班主,一来可以学门手艺,二来可以减少一张吃饭的嘴。
他进戏班子不到一个月,母亲就另嫁他人,后来生了一个弟弟,听说叫李逵。
而李逵三月前曾经加入云州军,去云州作战。
云州惨败的消息传来时,他也曾为这个从未谋面的弟弟伤心了一阵。
李逵死之前,母亲是寄住在章家的。
她来找自己时,章老夫人失踪的消息还未外传。
整个章家却是人走茶凉,被搬空了。
这些银钱如何来的,他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可终究是什么都没问。
毕竟一开始,他根本不想动那些钱一分一厘。
如今既然动了,更不想多生事端。
纵然这姑娘姓章,或许和镇北将军府有几分关系。
但事关那来历不明的钱财,他也不愿多说半句。
“乃是生母馈赠,至于生母如何得来,小生并不清楚。”
“关于这钱财如何得来,你母亲就没交代过一言半语。”
林砚秋目光坚定了几分,摆出一份十分不愿意继续谈下去的样子。
“不曾,小生先失陪了。”
还没等他推开门跨出腿去,锦瑟冷冰冰的语气道。
“今夜登台,你还是小心些吧。”
林砚秋皱了皱眉,满目的莫名,十分不高兴地拂袖而去。
刚才那女子的语气,仿佛今夜登台必然要出什么大事。
可他从小在梨园长大,这月华楼的戏台少说唱了也有五六年的戏了。
会出什么事?
无非是故意吓他,想从他嘴里探听那些钱财的来处罢了。
可当初从章家带出银钱来的,足足有十几人。
那些人后来也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早已死无对证。
因此,这些钱财的来处只要他不说,肯定不会有第二个活着的人知道。
他才不会上当受骗,自乱阵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