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吟的眼中,那黑洞像是一口被剜去眼珠的眼眶,乌血翻涌。
先探出来的是信子——不是一条,是八条肉红带刺的舌头,每根都生有倒钩,钩上挂着刚被绞碎的泥人残肢:
指甲、眼珠、半张嘴唇……像糖葫芦般串在舌尖,随着呼吸甩动,啪嗒啪嗒打在洞口边缘,把土壁腐蚀出蜂窝状的焦黑坑洞。
接着是头——八颗,颈骨同一根,却朝不同方向拧转,颈椎“咔啦咔啦”像被巨人掰断的树枝,反折成不可能的角度。
皮肤没有鳞片,而是湿淋淋的胎盘膜,半透明,下面蠕动的血管粗如婴儿手臂,呈黑紫交错,每一次泵血,薄膜鼓胀,“噗嗤”一声裂开,喷出黄白脓浆。
脓浆落地便成细小蛇卵,被风一吹,孵化出指粗的小蛇,蛇头却是人脸——正是昨夜被杀的叛军五官,扭曲尖叫,又迅速枯成干皮。
眼睛——每颗头只有一只,竖瞳,没有眼白,整颗眼球是滚动的卵囊,囊里挤满更小的眼球,像被活塞推动,此起彼伏地撞击角膜,“啵”地炸开,脓汁顺着鼻梁流进裂开的嘴角;
嘴角直裂到后脑,一张嘴便露出三层牙:外层是鲨鱼般的三角锯齿,中层是密如毛发的骨针,内层竟是人指——惨白、修长,还在抽搐,仿佛想抓住什么。
蛇颈下方没有身体,只有一条缝合的巨腕——由无数条人臂拧成麻花,臂手互相扣锁,指甲抠进邻臂的肉里,形成一条不断抽搐的“肉绳”。
肉绳末端是吸盘,吸盘内壁布满倒齿,一合拢便发出“咕唧”骨头碎粉的声音;
此刻吸盘正叼着半具没啃完的战马,马腹被抽空,皮囊像破风箱一样被吸盘“呼哧呼哧”压缩,喷出血雾,雾里带着细小的银线——
全是寄生蛔虫,落地便钻入人鞋底,顺着脚背爬进血管。
最令人作呕的是气味:
烂胎盘+腐鱼+硫磺+烧红的铁,混合成一股辣眼的绿色浓烟,烟中漂浮着黑色符咒,符咒是用干人皮剪成,字迹由蛆虫排列而成,一靠近便“嗡”地散开,重新在鼻腔里拼成字——
“饿——”
只要闻到这个字,胃袋便不受控制地抽搐,把隔夜饭连同胆汁一起倒灌喉头,吐出来的酸水里却带着细小的蛇牙,叮叮当当落在地面,像下了一场黑色冰霰。
小秋——或者说“秋木信二”——八颗头同时转向姜吟,十六层牙同时张开,发出十六重声的婴儿啼哭:
“娘……亲……我……饿……”
哭声共振,地面龟裂,裂缝里渗出暗红血泉,泉眼上浮着无数张人脸,全是昨夜被斩首的军官,他们齐声重复:
“饿——”
而姜吟的影子里,不知何时已探出第九颗更小、更嫩的蛇头,正悄悄舔她脚踝的血管,舌尖倒钩“咔哒”一声扣进皮肤,像给猎物打上专属标记。
姜吟的眼睛瞬间放大到三倍,映出八颗头集体对她wink的特写,当场发出一声:
“我***个去!!!”
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出窍了,身体还钉在原地,魂魄已跑到十米外,回头冲自己肉身喊:
“快跑啊姜吟!那玩意儿不是手办!!”
她两条腿自动切换成缝纫机模式,高跟靴跟把地面跺出火星,边蹦边甩袖子,“你不要过来啊——!!”
条件反射下,她一把抄起未来机车的大锁链,当流星锤抡得呼呼响,结果链条被小秋一条舌头卷走,
“咔”地一声吞进肚,还打了个带着人脸的饱嗝。
姜吟瞬间怂成鹌鹑:“锁链给你,我...我再给你买新的,别吃我别吃我!”
远处洛小曼单手扶额:“行了,小秋,别吓她,再吓下去姜吟要给你写同人文了。”
幻像消失,姜吟呆坐于地。
“吓死我了,小曼,你太不地道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我要回去找个帅哥过逍遥日子,再也不理你了!”
“研究室也不要了吗?我记得某人是数据狂魔。”
洛小曼走过去安慰:“好了,我是想告诉你,外表良善的不一定就是美好的,它有可能藏着邪恶的一面,就看你怎么用了。”
“你拿我当三岁小孩教育呢,这事我不懂吗?我不管,我被吓着了,你得赔!”姜吟不依,刚才真的吓着她了。
“行,那让你看花鸟卷如何?保证你见了它,就能获得重生,燃起新的希望——”
“你不是说那东西毁了吗,你又想骗我。”
洛小曼坐到她身边:“不是毁了,而是融合了,邪恶与阳光的融合,就是为了这个,我们才一直在蛇域中出不来,要不是有影七的血和那瓶毒药,我和问天印这辈子都醒不来。”
姜吟看到的是邪恶的一面,邪恶便邪恶至极,而阳光的一面则能使万物重生,虽然花鸟卷已经失去这治愈功能了。
但世上的一切美好,它还能显现。
“花鸟卷——”
这次的花鸟卷没有画卷,没有鸟语没有花香,
一道温和的阳光突然出现在高空之上,像是从天上射下,照着这片大地。
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在抚摸这个世界的一切,所有景色焕然一新,看向哪里都是一片生机,好像万物重生了,又好像一切没变,好像你只要愿意往前走一步,便会得到你心中所想要的东西。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
姜吟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一脸向往地看抬头看天,对这世界充满了希望,一切不美好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不堪一提。
这是满足!
——那是“满足”本身。
姜吟愣愣地站着,心脏还在嗓子眼儿里扑通,可眼眶却莫名其妙发烫。
她看见:
方才还被吓得龟裂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草根从缝隙里钻出来,顶着晶莹的露珠,像刚出生的婴儿晃着嫩胳膊;
远处焦黑的树干褪去炭色,抽出翡翠般的新芽,芽尖顶着一点点光,仿佛有人拿星星在枝头种花;
空气里那股子烂胎盘+腐铁的恶心味儿,被风一把卷走,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青草味,混着一点……烤地瓜的甜香?
她甚至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像有人轻轻碰了一下玻璃杯,接着——
咕咚。
是她自己咽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