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风带着地火井的暖烟，把哭声吹得很远。
问羽把脸埋在问天印的肩颈，泪水浸湿了那一小片战袍的暗纹。
“清怡……”他哽咽着，像把十几年的悔恨一次倒空，“朕带她种过的海棠，你记得吗？”
问天印轻轻回抱住父亲，声音低而稳：“记得。花开七重，瓣尖有红点，您说像她眉心那颗朱砂。”
一句话，让皇帝哭得更凶。
洛小曼悄悄退后两步，示意影九把四周的工匠都带走。铁山谷里只剩父子二人，和远处地火井“咕咚咕咚”的沸腾声。
良久，问羽止了泪，却仍拉着儿子的手不放：“印儿，跟朕回宫。宫里那株海棠今年第一次打苞，朕想让你亲手给它剪枝。”
问天印却看向洛小曼，目光柔得像要滴出水：“父皇，回宫可以，但儿臣想带曼儿一起。”
“这还用说？”问羽破涕为笑，“她若不点头，朕连宫门都不敢进。”
洛小曼挑眉：“回宫可以，先把山谷里的铜门拆下来当聘礼。”
皇帝一愣，随即大笑：“拆！拆完打成两把椅子，一把给你，一把给朕儿媳妇！”
山谷里回荡着久违的笑声。
地火井的火光映在三人身上，像一幅褪了锋刃的旧画，终于添上了温度。
“先去看看我们的武器，影九，你上哪去了？带路！”
影九立即出现：“太子妃，请跟我来。”
这是太子妃第一次来她所画的军工厂，这里消耗了天阙国大量银子，但是他很高兴，他没有把事情办砸。
军工学院也搬到了这里，而这里也是唯一有电的地方，三皇子负责电厂，首先供应的就是军工厂。
来自未来世界的书，让人一学就会，差的只是实操，还有那一台台先进的机械，只要输入数据就能生产出合格的零部件。
“小人参见太子妃、太子、陛下”
一个穿得体的年轻人跪迎在一道大门外，他身后还有几十个差不多的年轻人。
“起来吧，不必行礼。”
洛小曼淡淡回答。
接着一愣：“你是沈辰？”
“回太子妃，正是学生，当初我们七十二名学生差点被毒害，是您救了我们一命，所幸，我等不负重望，现在已经是天阙第一批科学家。”
落小曼想起来了，当初拢络这些落地学子，教他们现代知识，想不到全被影九重用了。
“很好，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一起走向军械库，一箱箱的弹药，一把把沙漠之鹰，竟然还有十多把巴雷特？
“影九，你竟然把这东西弄出来了？”
影九一听点名，兴奋地上前一步，也不怕问天印了，拿起其中一把得意地介绍：“这个的子弹和巴雷特可不一样，它带毒药功能，一枪可以毒翻方圆10米的敌人，而不再是一枪一人还需瞄准了。”
笨蛋，这不就是迷烟枪就能解决的事吗，就他把巴雷特弄成迷烟枪了。
但洛小曼也不愿打击他：“这个你还做不出它的强势，先生产适用的。”
军械库里灯火通明，黄铜壁灯映得沙漠之鹰闪着冷光。
洛小曼抚过一排排枪托，指尖最后停在那把“毒雾巴雷特”上，轻敲两下：“想法大胆，可惜路子走歪了。”
沈辰等人屏息，生怕挨批。
洛小曼却笑了：“把迷烟弹拆下来，另开一条生产线——我要‘烟幕·连发弩’，射程四百步，三息成墙，掩护撤退比一枪一人管用。”
影九眼睛一亮：“属下立即改图纸！”
皇帝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伸手抓起一把掌心雷，掂了掂：“这雕花外壳倒喜庆，就是小了点。能不能给朕做个‘烟花·震天雷’？逢年过节放两枚，既听响又好看。”
问天印失笑：“父皇，您要听响，儿臣给您铸口铜钟便是。”
皇帝摆手：“钟太正经，朕要孩子们也敢放的炮。”
洛小曼挑眉：“好办。把晶粉减半，加彩磷，做成‘万花·礼炮’，炸开满天星火，不伤一人。”
沈辰赶紧记下：“太子妃，那名称……”
“就叫‘太平花’。”洛小曼望向远方，“打完仗，总要留点热闹给百姓。”
铜铃轻响，火光映在众人脸上。
铁山谷不再是冷冰冰的兵工厂，而是一座即将点亮夜空的焰火作坊。
而另一边
秦植盯着床上的女人发呆，这是他母亲，可她是松井国的探子，她手上沾满天阙百姓的血，虽然她最后因自己而背叛了松井国，但他，不知怎么面对这个自己口口声声不愿认的人。
皇宫一战，松井惠子立了最大的功劳，如果没有她，天阙已亡。
可是，她是换天计划的执行者，又是救助天阙的救赎者，她若醒来，要叫她母亲？
或是直接关进顺天府大牢？
不关，皇帝会怀疑。
关，忘恩负义~
本来，他是不会来看她的，救她回来之后，他就下令把人养在这偏院里想让她自生自灭。
只是~
他重新打开手里的一张纸条：“你身上流着的是松井皇族的血。”
是谁送来的？
他的顺天府如同铁桶，是谁能悄无声息地把这东西送到他手上的？
为了这张纸条，已有二十多名捕快入狱了，却什么也查不到。
“这二十多年来，你到底在天阙都做了什么？”
最后，他回了自己 的房间，然后又带人去了天牢。
天牢，他已经查了很多次，这次，总感觉能查出点什么。
科考放榜前一晚
傅家
傅俊峰跪在堂前，面对祖宗牌位。
父母各坐一边，沿下是两个还没有离开傅家的姨娘。
傅玉红跪傅俊峰身边。
他们就这样跪着很久了，谁也叫不动。
傅正沉思了很久，终于也坐不住了，咚的一声跟着跪下。
他一跪，傅家所有人跟着跪。
“峰儿，以后这个家你作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和你娘和你的两个姨娘退居后院，再也不过问朝廷之事。”
傅正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很慎重。
“爹，这半年多，你也在变，而我，没给傅家丢脸，等战事一了，洛大人会给我们正名，爹，你后悔吗？”
“爹已经知错了，算来算去，算不到自己，更看不清局势啊。”老脸被撕破，他也不绷着了，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他感觉到无比轻松。
“看看那些平日老老实实做事的同仁，现在都官加三品了，爹糊涂啊，还有那些老百姓，现在他们每天去工厂上班，不仅吃得饱，还来救济我……救济我这个大、贪、官，我接他们的东西，心生愧疚，那感受，无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