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们从这儿离开的时候,金元宝下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如今渡幽舟不见了,却多了一张委托冥帖。
是虞念回来过?
还是那对新人鬼放进来的?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这张委托冥帖的落款时间是一百多年前,落款的章盖是虞念的名字。
同名同姓不稀奇,但这家白事铺子里的虞念,却只有一个。
师姐如今不过二十来岁,而这张委托冥帖却是一百多年前签下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会天真的用时间错乱去否定这种可能。
毕竟凤巫九当年跟阴当行签下的当票,还不是得我来还?
我更好奇的是,一百多年前,师姐的身份是什么?
她又是怎样转世的?
委托冥帖来自于幽冥之境,而扎渡幽舟渡魂过忘川河,不是一般的阴差能干的活儿。
师姐当初的身份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收起委托冥帖,锁上白事铺子的门,本想去找小姨的,想让她帮我问问委托冥帖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七殿阎君如今的精神状态比我还不稳定,倒不如去问方传宗,关于金鳞和柳珺焰的事情,我还想跟他聊聊。
胡玉麟开车返程,我则拨通了方传宗的电话。
今夜阴山那边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他应该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了,我这边刚打过去,他就秒接,像是一直在等着我的电话似的。
我还没开口,他已经说道:“阴山狐族的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我人正在往当铺赶,小九掌柜,你那边怎么样?”
“我……还好。”我说道,“方老,对方消失的时候,不仅带走了狐仙,还有柳珺焰,他曾跟我说过,他与铜钱人之间有感应,我打这个电话,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铜钱人,十万火急。”
“铜钱人那边我会想办法联系的。”方传宗说道,“这件事情可能牵扯会很大,我已经联系了特殊事务处理所那边,他们也会尽全力追踪的,小九掌柜,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同你一样着急。”
我应了一声好。
转而又问道:“方老,你听说过委托冥帖吗?”
“委托冥帖?”方传宗说道,“这玩意儿出自于幽冥之境,用途广泛,却不是随便某个阴差都有权利使用的,小九掌柜怎么突然问这个?”
方传宗是自己人。
这条路走到这儿,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没有必要对自己人再藏着掖着。
我直接将新人鬼委托虞念扎渡幽舟,以及委托冥帖的事情都跟方传宗说了。
方传宗惊愕道:“你是说,这个月十五夜里,横渡忘川河的那条渡幽舟竟是你师姐扎的?”
他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怎么可能呢?渡幽舟不是谁都可以扎的,一般人就算能扎出一个形来,也只是徒有其表,下了忘川河就原形毕露。
据我所知,真正被幽冥之境承认的,能扎渡幽舟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摆渡人,二是一等阳间阴使,你师姐这两样,哪一样也不沾啊,可十五那天夜里的那条渡幽舟,稳稳当当,没有受到太多打击,渡幽舟上的一对殉情的夫妻,成功横渡忘川河,已经投胎转世了。”
这的确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方传宗表示会在当铺等我,一切等回去再具体商议、辨别。
我也着实累了,挂了电话之后,靠在椅背上想睡一会儿。
刚睡着,我只感觉整个身体猛地一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阴当行里一片血腥的场景。
而这一次,场景变得比之前我每一次见到的更为清晰、详细。
我竟看到我自己手握凌迟刀,一点一点地划开血淋淋的皮肉,在那片血肉之中不断地翻找着朱砂灵骨……
呕!
胃里一阵翻滚,我竟在干呕的不适中醒了过来,一只手顶着胃部,连呕了好几声。
胡玉麟被吓了一跳,关心道:“小九,是不是晕车了?”
我冲他摆摆手:“我没事,不用管我,早点回当铺。”
接下来一路上,我根本不敢睡觉了,虽然不吐了,身体却也很不舒服。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当铺。
方传宗早已经在等着了,来不及寒暄,他直接将委托冥帖要过去研究了起来。
大家心情都很不好,当铺里的气氛很压抑。
黎青缨不仅熬了粥,还特地熬了药膳,可惜我什么都吃不下去。
好半晌,方传宗才一拍桌子说道:“确定了,这张委托冥帖就是来自于上一任摆渡者。”
方传宗指着委托冥帖上的一些暗纹,耐心地分析给我们听。
不同领域的阴差手里的委托冥帖暗纹都是不一样的,用途也不一样。
摆渡者的委托冥帖上,有忘川河的标志。
“可上一任摆渡者是一位男性,不知姓名,大家都叫他‘渡哥’,他在忘川河上摆渡很多很多年,神出鬼没,基本不与外界有过多的交流,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连人带船消失了,至今忘川河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摆渡人了。”
我惊诧道:“也就是说,渡哥是最后一任摆渡人?”
方传宗点头:“对,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摆渡人消失多年,而虞念却拿到了摆渡人的委托冥帖,并且传承了扎渡幽舟的手艺……虞念是有何奇遇?
还是她与摆渡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方传宗说他还会继续去查,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我下次再见到虞念的时候,亲口问一问她。
她如今脱胎换骨,入驻阴当行,或许能想起一些前世的事情来也未可知呢?
送走方传宗之后,胡玉麟又安慰了我几句,才匆匆赶往九焰区。
其实他如今的心情比任何人都差,但他得守住狐族仅剩的那些成员,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任何人都能倒下,唯独他不能!
我精气神很差,明明很累了,却又不敢睡觉。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的记忆被篡改的程度更深了。
我这边有了变化,那七殿阎罗那边呢?
硬扛了一整天,晚上,我和黎青缨守当铺。
零点的时候,我让黎青缨去睡觉,我再等一会儿。
黎青缨知道我在等阴当行的当票,便关了当铺的门,回自己房间了。
零点……一点……两点……
奇怪的是,刚过了两点,困意袭来,我竟不受控制地趴在柜台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