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陆听晚在东宫内也得知了皇帝圣旨的消息,陆听晚觉得事有蹊跷,关于高云华要被处斩的事情也可缓一缓。
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让人生疑。
陆听晚攥着案卷疾步穿过九曲回廊,绣金蟒纹的袍角惊起几片残叶。养心殿的鎏金兽首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却被小全子公公躬身拦在阶前。
“殿下容禀,陛下现在不便见任何人,太子殿下也不行......”老太监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瓷盏碎裂之声,伴着御医们杂乱的惊呼。
陆听晚一把推开蟠龙雕花门,浓重的药气扑面而来。
明黄帷幔下帝王面色青灰,枯枝般的手指仍死死攥着半幅带血的帕子。太医正捏着银针扎向百会穴,抬头时眼眶泛红,“陛下是急火攻心又引发旧疾,此刻心脉受损,已经晕过去了。”
“何时能醒?”陆听晚盯着滴漏上渐次划过的时辰刻度,朱雀门斩首的鼓点似已响在耳畔。
太医摇了摇头,他不知。
陛下太爱皇后娘娘了,自娘娘走后,陛下的心脉就已出现油尽灯枯之相了。
这帝王家,竟出了个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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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的朱雀门笼罩在铅灰云层下,刑台四周羽林卫玄甲折射出刺目寒光。
高云华蓬头垢面地被拖上刑台,脖颈木枷与脚镣碰撞出刺耳声响,围观百姓的私语声如潮水般漫过青石砖缝。
“本皇子要见父皇!你们这些死奴才竟敢假传圣旨……”他嘶吼着挣动锁链,额角青筋暴起,看着好似像是疯了。
鼓吏击响第一声催命鼓,惊起刑场槐树上栖着的寒鸦。
“时辰到——”掌刑太监尖细嗓音割裂空气,刽子手缓缓举起鬼头刀。
刀刃泼过烈酒的瞬间,高云华忽然盯着监斩台狞笑,“太子皇兄此刻还在养心殿守着活死人吧?她以为杀了我便能高枕无忧?她定会更……”
第二声鼓响吞没未尽之言。
刽子手刀锋破空时,高云华颈侧青紫血管突突跳动,鬼头刀落下的刹那,暴雨倾盆而至。
血水混着雨水蜿蜒过刻着“朱雀“二字的砖石,渗进三日前新翻的地砖中。
雨幕中,一人撑伞而立,面上的银丝面具在雷光中泛着诡异幽光。
到了后半夜,天化雨成雪,陆听晚觉得有些冷,她蜷着身子更靠近沈青崖炙热的胸膛。
沈青崖帮她掖了掖被角。
“这夏天还下雪,难不成高云华真的是被冤枉的?”陆听晚嘟囔着。
沈青崖附和。
“那春环应也不在了吧。”陆听晚还替春环有些惋惜,“我明日下旨在新策中再添一条,好不?”
如果可以选,春环也不想害人性命的吧。她只是被这个时代的浪潮推着前进,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选择,最终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以后一人犯罪不株连九族了,只是让那犯错之人的三代子孙不得入仕就好了。”
沈青崖掖好了被角,他在陆听晚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好这件事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