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他知道，这是主人对他的第一次考验，回答得好与坏，直接决定了他未来的命运。
“回主人……我等宗门，其实并非一直隐世。”玄尘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在上古，乃至中古时期，我等宗门与世俗皇权，并非完全隔绝。甚至，有不少宗门，会选择扶持某位人主，以换取修行资源与气运加持。”
“那为何后来都销声匿迹了？”吴闵追问道。
玄尘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敬畏，也有不甘：“因为……‘天地桎梏’。”
“天地桎梏？”吴闵眉头一挑，这个词，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的。”玄尘子点头道，“大约在千年前，也就是大周立国前后，这方天地的法则，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变得稀薄而惰怠，更重要的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笼罩了整个世界。自那以后，武者想要突破至大宗师境，变得难如登天。而已经是大宗师的强者，也再难有寸进，甚至会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在被天地压制，缓慢流逝。”
“所以，你们就躲起来了？”吴闵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玄尘子的老脸一红，却不敢反驳：“……是。各大宗门为了延缓力量的流逝，保存传承，只能选择封闭山门，利用宗门内残存的灵脉与阵法，构筑一个个小天地，苟延残喘。久而久之，便与外界彻底隔绝，成了所谓的‘隐世宗门’。”
吴闵了然。说白了，就是一群被时代淘汰，不得不躲起来冬眠的老古董。
“那天玄宗，在这些宗门里，算什么水平？”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玄尘子最后的一点骄傲，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天玄宗，传承悠久，宗主乃是当世为数不多的大宗师之一。在诸多隐世宗门中，足以排进前五之列。”
“哦？大宗师？”吴闵玩味地笑了笑，“听起来很厉害。那比之‘灰烬盟约’，又如何？”
“灰烬盟约”四个字一出口，玄尘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比刚才面对兵主煞神时，还要强烈。
“主……主人，您……您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他声音颤抖，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禁忌的魔力。
吴闵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是一柄重锤，敲在玄尘子的心上。
玄尘子不敢再问，连忙说道：“灰烬盟约……那不是宗门，那是一群……一群疯子！一群妄图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永恒死寂的疯子！他们无比诡异，无比强大，没人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哪，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成员。他们就像是世界的影子，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任何与他们扯上关系的宗门，最后都落得个道统断绝，满门死绝的下场。我等宗门，对他们是避之唯恐不及！”
看着玄尘子那不似作伪的恐惧，吴闵心中有了判断。
看来，这个“灰烬盟约”，才是真正潜藏在水面下的史前巨鳄。天玄宗这种所谓的顶级宗门，在他们面前，恐怕也只是大一点的鱼虾。
“最后一个问题。”吴闵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如鹰隼般锐利，“你们这些老古董，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都从洞里爬出来了？”
玄尘子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因为……天地桎梏，松动了。”
“松动了？”
“是！”玄尘子肯定地说道，“就是前几日，皇陵方向传来剧变。一股浩瀚无匹的龙脉之气与一股至阴至邪的污秽之气，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对撞。那股冲击，虽然大部分被皇陵大阵吸收，但泄露出的余波，依旧撼动了整个天地的法则。我们所有宗门都感应到了，那道困扰了我们千年的‘天地桎梏’，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了一丝狂热：“这意味着什么，主人您知道吗？这意味着，大宗师之路，将再次开启！甚至，传说中那大宗师之上的境界，也有可能重现人间！所以，各大宗门都坐不住了。我天玄宗的‘碧眼灵泉’，就是在那次冲击中，灵气暴走，才几近枯竭。宗主派我等前来，一是为了问罪，二……二也是为了探查，究竟是什么，引发了如此剧变……”
原来如此。
吴闵彻底明白了。
自己和蚩尤残魂在皇陵里搞出的大动静，无意间，竟成了捅破天的导火索。
这些隐世千年的老怪物们，闻到了“机缘”的味道，一个个都按捺不住，跑出来抢食了。
天玄宗，只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天玄宗”，在暗中窥伺。
“朕知道了。”吴闵靠回椅背，神情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一脸忐忑的玄尘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狗，既然收了，就要用。
“玄尘子。”
“老奴在。”
“朕刚才答应过你，会给你比那什么狗屁灵泉，好上一万倍的东西。”吴闵淡淡地说道。
玄尘子闻言，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只见吴闵伸出手指，指尖上，一滴金中带紫，散发着无穷威严与生机的液体，缓缓凝聚。
那是他用仇恨值，从系统中兑换出的一滴，经过兵主煞神气息初步提纯的【九龙镇世本源龙气】。
这东西，比他给孙武等人服用的龙气淬体丹，精纯了何止百倍！
“这是……”玄尘子感受到那滴液体中蕴含的，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磅礴能量，眼睛瞬间直了。
那是一种，比他宗门灵泉最核心的泉眼，还要精纯，还要高级的力量！而且，其中蕴含的那一丝皇道法则，更是让他这个修道者，都感到一阵心悸。
“想不想要？”吴闵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想！”玄尘子几乎是脱口而出。在这样的诱惑面前，什么尊严，什么骄傲，都变得无足轻重。他能感觉到，只要能得到这滴液体，他那停滞了上百年的修为，绝对能再进一步，甚至触摸到大宗师的门槛！
“想要，可以。”吴闵屈指一弹，那滴本源龙气，便悬浮在了玄尘子的面前。“但朕的东西，不是白拿的。”
“主人请吩咐！老奴万死不辞！”玄尘子激动得浑身发抖。
吴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简单。朕要你，给你的宗主，送一封信。”
密室中，烛火摇曳，将玄尘子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跪坐在地上，身前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手中握着狼毫，手腕却在微微颤抖。
耻辱，不甘，恐惧，还有一丝无法抑制的贪婪与兴奋，在他心中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