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板房里商品琳琅满目，每种商品还分好几个等级。她们必须记得一清二楚，不然分发到各地工厂时就容易出错，这是五厂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杨柳她们一直忙到凌晨才休息。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她们又得赶到样板房继续干活。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是这种忙碌的节奏，五厂确实是个特别的存在。
以前的广交会，机械设备才是主角，但五厂偏偏不走寻常路。在一堆机械展品中，五厂的样板房特别打眼。参展商们对五厂都是怨言载道，就像管厂长，一眼就能看出电饼铛的成本，因为他可是机械方面的行家！电饼铛不过是个新奇的点子，没什么技术含量。参会的人都看不上这种产品。
还有那个电水壶，基础款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也没人愿意生产。还有那个煎蛋机，同样没什么技术含量，厂长们都瞧不起五厂，觉得他们不专心做产品，净整些花哨的东西。居然还有个样板房，这不是瞎折腾嘛？
后来他们就听说，
那些被人看不起的破烂玩意儿居然赚外汇了！而且一出手就是上百亿美元！这让在场的代表们都震惊得不行。
这些垃圾货真的有人买吗？
哎，你说那些洋人是不是眼睛瞎了？特别是听说那些破玩意儿还申请了专利，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种垃圾也能申请专利？还好有爱华在那里，让厂长们明白了专利的重要性。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了。
这事完全打破了他们的观念。特别是看到五厂的样板房第一天就赚了个满堂彩，而他们那些“高科技”
设备却无人问津，这对比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厂商们都开始心慌了。章华有创汇任务，他们也一样。不仅得完成任务，还得养活一大家子工人。现在的形势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只要完成上面的任务就行，现在得自己找市场、抢订单，没订单就得喝西北风。厂长们一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可光急有什么用呢？
突然，几十号人闯了进来，厂长们一下子来了精神。
有人来总比没人好！广交会一般都是买机械设备的，五厂是个特例。他们可不相信这些厂商能提前知道五厂参展的消息，这怎么可能嘛！
难道说，他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是……
这些人问了问情况，直接从他们眼前走过去了！
厂长们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
完了！
这些人不会又是奔五厂的样板房去的吧？就算他们不情愿，也没辙。
没错！
这几十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直接朝五厂的展厅奔去了！
陈厂长和管厂长凑一块儿嘀咕。
“这次广交会感觉不对劲。”
“咱们的机械设备不香了吗？”
管厂长叹了口气。
“说实话，”
“咱的产品也就跟北方的某某还有非洲那边能比比。”
“你知道咱跟某某的关系有多僵。”
“非洲那边又穷得叮当响。”
“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水平比咱高多了。”
“就算他们想选，还有隔壁日本虎视眈眈呢。”
“人家的经济实力可是全球第二！”
陈厂长不说话了。
“可是，为什么那两个电饼铛和那个花里胡哨的煎蛋机，”
“就这么火呢？”
“这些东西有什么技术含量？”
管厂长摇摇头。
“不就是俩电饼铛嘛，哪有什么技术含量！”
“不过……”
陈厂长和管厂长正坐在那儿琢磨，想着怎么把两块铁片鼓捣成个像样的电饼铛。陈厂长憨厚地说：“这事，我也摸不着头脑。”
俩人顿时都没话说了。
两个厂长觉得这事不对劲。也许不是他们厂的技术不行，而是他们自己的思路出了问题。要说技术，在他们老家那也是响当当的。不然的话，广交会哪轮得到他们来？每个省、每个市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竞争那叫一个激烈。他们能被选中，说明技术上肯定没问题。
既然技术没问题，那问题到底在哪儿呢？
陈厂长和管厂长开始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心里既觉得憋屈又找不到方向。他们只是当时众多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厂长们的缩影。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一个熟人匆匆向他们走来。
陈厂长定睛一看，哟，认识！他连忙上前拦住对方，“老余，你这是怎么了，在展销厅里乱跑？要是撞到人了可怎么整？”
老余喘着粗气说：“我根本停不下来！”
管厂长也认识老余，“你先别急，慢慢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余喘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五厂的展销厅，“这次广交会的记录怕是要被刷新了！”
陈厂长愣了一下，“刚才那些人都下单了？”
老余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们还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吧。”
“他们是哪国人。”
“其中一个是那个国家最大连锁百货公司采购部的经理。”
陈厂长和管厂长听了并不以为然，“那又怎样？不就是一家百货公司嘛？”
老余急得直跺脚，“你们可别小看这家百货公司！你们知道刚才在五厂展销厅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都摇了摇头。
老余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说的那个不起眼的来自那国的百货公司采购经理，”
“刚才下了一个大单。”
“他要五厂展销厅里的所有产品！”
“全都要！”
陈厂长和管厂长惊讶得合不拢嘴，“他们一下要这么多？”
老余绷着脸说，“不算多！”
“整整一万套！”
什么？！
陈厂长和管厂长彻底惊呆了。
“所有的产品都要一万套？”
老余苦笑着回答，“这一单，总价高达一千三百亿美元！”
两人立刻骂了起来！
章华完全愣住了。
广交会的第一天，五厂的销售额就创下了新高。章华心里有种预感，五厂将会更上一层楼，在广交会上创造出一个惊人的记录！
但她原本以为，即使五厂能创下记录，也得慢慢来。没想到第二天就已经实现了！一千三百亿美元！直接刷新了广交会的历史成交记录！
注意！
广交会以前一直都是机械类产品最受欢迎，而五厂主打的是轻工业产品！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打破了过去的记录，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章华有点懵。昨晚她已经和杨柳详细商量过了。五厂的模式很特别，把样板房当作展示区，把所有家居产品都放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厂，但实际上是由上百家企业联合起来的。
“真就跟百货商店似的那么神奇？”
昨天杨柳跟章华说，五厂的展厅布置得跟逛百货商店没两样，能引来一大波人一块儿买。本来只想买个A产品，结果一看别的也挺好，b、c产品也一块儿买了。章华当时还不太信呢，结果今天一大早，就有位从**来的土豪客户，直接把样板房里所有产品都打包带走了！还按款式分开打包，这下在广交会可出名了，章华也彻底懵了！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怎么可能真的这样？
章华简直不敢相信！她干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事真把她给震住了。她都愣住了。
杨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老章，把你的手下借我用用呗。”
章华这才回过神来。
“干什么？”
杨柳叹了口气，“谈判呀！”
“我这人手不够，得跟这些人谈合作！”
章华一下明白了。
“对！”
有合作意向还得看谈判，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这一遭。
杨柳接着说：“展厅里不能没人。”
“我的手下是干导购的！”
“你赶紧派人过来，让他们跟着学学！”
章华这才反应过来。
“等等！”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给你打下手？”
杨柳翻了个白眼，“你的手下一个个跟大爷似的，不跟着我们学，还能跟谁学？”
章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柳说得没错！这年头，服务行业的人个个跟大爷似的。这边就算离**近，那股大爷味儿也是十足！
广交会来了客人，他们从来不主动介绍产品。就算有人问，也是一副大爷的样子！
但五厂的人就不一样。只要厂商一进展厅，五厂的人就耐心讲解，不管买不买，这种态度就让人舒心！
章华带来的人虽然比普通人强，但跟五厂的人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专业劲儿。杨柳一说，章华也只能认了。
章华绝不可能给杨柳添乱。作为外贸厅的一份子，她比谁都清楚家里外汇有多紧缺！五厂在广交会创纪录，受益的是国家！章华认真地点点头：
“你放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定配合你！”
杨柳轻声说：
“这只是个礼貌性的订单。”
“不在我们计划里。”
“所以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呢……”
这话章华没听明白。
“什么叫礼貌性的订单？”
杨柳认真地问：
“签这么大单子，按理说我该不该高兴？”
章华使劲点头。
这不是废话嘛！
你破了广交会的纪录，当然该高兴。
等等！
不对劲！
但杨柳一点兴奋的意思都没有。
这，不太对。
杨柳淡淡地说：
“你也觉得不对劲了吧？”
章华使劲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