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天色阴沉,冷风徐徐吹过,令岸边的垂柳摇摆不定,路上只有匆匆的行人走过,万籁俱寂。
走在狭窄的过道上,穿过一座又一座墓碑,看着墓碑前已然凋落的白菊花,最终,雨樱在两座并没有任何花枝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前并没有照片,只留有姓名和生平字样。
俯下身,手指在墓碑的姓名上划过,雨樱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说,现在想说什么也没用,因为根本不会听见。
这两天,她回到了影组织,在影主手上拿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最后,她来到了这座墓园,这里已然不是丰谷市,而是她的老家——雨城。
雨城同样是一座大城市,经济繁华,主要贸易的是各种蔬菜瓜果,这里是经商的圣地,曾经雨樱的父母也是这里的一员。
雨城的天气诡谲不定,时常阴雨天,即使在冬旬也是如此,一月内大半时间都在下雨。
雨樱也知晓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她本名“柳果果”,父母都叫她小果。
在父母出事的那个雨天,她被偶然路过的影主遇到,成为了对方手下的杀手,现在则是又重回当年了。
影组织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的将她辞退,她也自顾自从百渡终的家里离开,不留下任何讯息,无家可归般来到了这所墓园。
她抬头看向天空,又是雨天,她来的时候希望今天是晴天,可是老天并没有理会她的希望,依旧自顾自想干嘛就干嘛。
轻轻叹了口气,雨樱坐在两座墓碑的中间,发起了呆。
雨,下了……
刚开始会响起几声闷雷,紧接着会下起小雨,时而大雨,时而又是小雨,最后似乎是玩儿够了,开始平稳的下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被雨水打湿的模糊不清,发丝无力的贴在脸颊及额头处,雨樱就这么坐在墓碑中间。
又是下雨,她已经开始讨厌下雨了,因为雨在那天带走了她的全世界。
“我讨厌雨。”她沉闷的轻声开口。
“咚咚咚咚——”
雨水滴在伞面的声音忽然自身侧传出,雨樱歪着脑袋看了过去。
只见一身正装的百渡终左手拿着一把白花,右手拿着伞,正缓步走来,脚步很轻,没有溅起一滴雨水。
他来到雨樱身前站立,将手中的花分成两束。
就在雨樱以为他要将花放到自己父母的墓碑前之时,一抹花香却是迎面扑来,他将花递给了自己。
看着面前的半束花,雨樱愣了愣,也没有过多犹豫,伸手将花接下并放在胸口。
百渡终随手将半束花放到了距离他较近的右侧墓碑下,雨樱见势就将手中的花放到了另外一座墓碑下。
百渡终一步跨过墓碑,来到雨樱身后的斜坡坐下,替她打着伞,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来?”雨樱率先开口问了起来,她没有问那些烂话,就比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之类的。
“我觉得如果我不来的话,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雨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我能问你两个你绝对不能说谎的问题吗?”
“问吧。”
“空巽有没有在我脑海里探寻到关于你的那些秘密。”
“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下我,咱们应该不算熟。”
“一定要说吗?”
“一定要说。”
“好吧。”百渡终深深叹了口气,“你是我带来的,不能回去的时候没了,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影主偷偷拜托过我,希望我能照顾好你,但是他不想你知晓这件事。”
雨樱再度陷入了沉默,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她已经麻木了。
“影主对你挺好的,但是他觉得你已经长大了,该走出孤儿院了,所以你被踢了出去。”百渡终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其实空巽不解开你的那道封印,你在不久后同样会恢复记忆。”
“嗯,你不是要拒绝我吗?可以说了。”
“原来那时候你听清楚了。”百渡终嘴角抽搐了一下。
“并没有,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既然知道结果,何必又要我亲口说出。”
“因为……总要有个结局。”
“行吧,我拒绝你的请求,而且你应该也明白,那时自己的记忆未曾恢复,对常识还缺之甚少。”
“嗯,我明白,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的青春期罢了。”
“你明白就好。”
“你喜欢下雨吗?”雨樱没来由的问了这样一句。
“啊?喜欢吧,为什么这样问?”
“你不是给我起名雨樱吗?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雨天的,所以就问了。”
“原来如此。”
“但我讨厌下雨,十分讨厌。”
“呃——,所以我应该叫你……恶魔?还是……柳果果?”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影主告诉你的吗?不过也无所谓,你还是叫我雨樱吧。”
“你不是讨厌雨吗?”
“我知道世间有好人和坏人,你不能因为见过太多坏人,就自我暗示全世界都是坏人,同样的,我不能因为讨厌雨,就丢弃了这个好名字。”
“你咋突然这么感性了?”
雨樱身躯一僵,低下头没有说话,刚刚她太得意忘形了。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喜欢雨吧。”见过了许久对方也没有抬起头,百渡终自顾自开口:“因为每次下雨,我都可以去学校接孩子,帮人拿快递,运送货物,这些都是来钱快的活。”
百渡终说完就停住了,雨樱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于是他接着说了起来。
“我喜欢雨,因为她很优雅,懂得把喧闹变得安静,而只有世界安静了,我才能独自享受孤独。假如说,那天不是雨天,你就会讨厌晴天,爱屋及乌并不是褒义词。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家人也在雨天出了车祸,家里只有他和一个妹妹做伴,但他不讨厌下雨,因为他明白,雨天路滑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还是人类自己,他们急切的想要回家,因为只有到家了,孤独才会消散。”
“但你享受孤独。”
“没错,我享受孤独,因为我是个怪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