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血色荒原边缘跳动，将兽皮帐篷的影子投在沙地上，像一群蹲伏的巨狼。爱德华擦拭着晨曦圣剑的剑穗，听见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皮革与金属的碰撞声里混着兽人的战吼余韵——血蹄部落的酋长卡加斯来了。
“人类小子，该把爪子里的猎物交出来了。”卡加斯的嗓音像砂纸磨过剑身，腰间悬挂的兽首图腾随着步伐晃动，那双琥珀色瞳孔里跳动着篝火的反光，“昨天战场上倒下的三十个暗影杂种，是我们血蹄战士的猎物。”
营帐外，精灵长老露娜拉的月桂法杖重重顿在沙地上，树叶间溢出的银光映亮她绷紧的眉弓：“那些俘虏已经卸下武装，精灵的律法禁止对失去战意的敌人施加暴行。”
爱德华按住剑柄站起身，铠甲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记得三天前的攻防战中，兽人战士扛着图腾冲锋时，曾用牙齿咬断过三个敌人的喉咙——那是血蹄部落对待“猎物”的传统，他们相信剥下强者的头皮能让战魂永堕深渊。
“卡加斯酋长，”爱德华刻意放软语调，手指划过胸甲上的狼首纹章，那是霜狼佣兵团的标志，“您答应过我，在联军攻破永夜堡前，不将俘虏用作血祭。”
“我答应过不把他们喂沙虫，”卡加斯突然逼近，鼻尖几乎撞上爱德华的锁子甲，兽皮护腕上的倒刺刮过金属甲片，“但血蹄战士的荣耀需要敌人的哀嚎来印证！那些杂种用黑魔法打断了我弟弟的脊梁，现在他们的心脏必须在萨满的咒火中跳动！”
帐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两名兽人战士押着俘虏走近，铁甲下露出的皮肤布满深渊魔核的紫斑。爱德华注意到其中一人的靴跟刻着暗影帝国的双头蛇徽记——那是直接听命于艾登的禁卫部队。
“露娜拉长老，”爱德华转向精灵，后者正用月神之力为伤员缝合伤口，指尖流淌的银光在沙地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星图，“暗影禁卫军懂得都城结界的弱点，或许我们该让他们活着开口。”
露娜拉的法杖顿了顿，耳垂上的水晶坠子闪过微光：“精灵的预言说，鲜血浇灌的树根会长出毒果。但人类的算盘...从来离不开活人的舌头。”
卡加斯突然发出低沉的咆哮，手掌按在爱德华肩甲上，兽皮手套的温度透过金属传来：“听着，苍狼大人——”他故意咬重爱德华在兽人竞技场赢得的称号，“你以为用矮人烈酒和精灵蜜酒就能让三族俯首？我的战士们在战场上流血，可不是为了看你把敌人的骨头做成算盘珠子！”
沙地上的影子突然拉长，矮人铁匠托克的身影从帐篷后转出，腰间别着未完工的符文弩，铁砧般的手掌拍在卡加斯肩上：“大块头，上次在熔炉前你输给我的那桶雷霆咆哮，是不是该用俘虏换回来？”
卡加斯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按在腰间的骨刃上。托克却咧嘴一笑，从皮袋里摸出个陶瓶，浓郁的麦酒香气混着硫磺味在空气中炸开——那是矮人用龙晶余温酿造的烈酒，只在庆祝大捷时饮用。
“我们兽人只喝战死者的血，”卡加斯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嗅着酒香的鼻翼仍在抽动，“不过...如果这些俘虏愿意跪在血蹄图腾前，用刀割下自己的舌头献给战魂——”
“他们可以选择加入联军。”爱德华突然开口，声音盖过篝火的噼啪声，“放下武器的暗影士兵，要么成为我们的劳工修建壁垒，要么在矮人矿洞里开采龙晶矿脉——就像你们兽人对待俘虏的传统，让他们用汗水偿还罪孽。”
卡加斯的手指抠进爱德华的肩甲，却看见后者眼中跳动的金红色微光——那是龙血觉醒时的征兆。帐篷外，霜狼佣兵团的士兵开始列队，矛尖在月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与精灵弓箭手的银月箭矢遥相呼应。
“你变了，人类。”卡加斯突然松开手，退后半步捶打自己的胸膛，兽皮护腕上的狼首图腾发出闷响，“不再是那个在竞技场被我打断三根肋骨还咧嘴笑的苍狼，倒像个穿着铠甲的商人。”
爱德华摘下肩甲，露出下面被鳞片覆盖的锁骨——那是上次龙化时留下的痕迹：“商人懂得等价交换，酋长。您的战士需要荣耀，我的军队需要劳力，而那些俘虏...”他看向被押解的暗影士兵，其中一人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需要明白，跪在血色荒原的沙地上，比跪在深渊裂隙的毒雾里更有机会看见明天的太阳。”
卡加斯沉默片刻，突然从腰间扯下兽首图腾，抛给爱德华：“留着吧，苍狼。等攻破永夜堡那天，我要拿你的龙鳞酒杯痛饮敌人的血——用真正的战士之礼。”
他转身时，兽皮披风扫过篝火，溅起的火星落在沙地上，像撒了一把碎金。露娜拉的法杖轻轻点地，银光化作月桂叶，飘落在俘虏脚边，为他们指明前往精灵医疗帐的方向。
“托克，”爱德华将图腾递给矮人，后者正用油腻的布擦拭符文弩，“明天让这些俘虏跟着你的铁匠队去矿洞，记得在他们脚踝系上龙晶锁链——就像我们在边境要塞做的那样。”
托克点头时，金属护目镜滑下鼻梁：“放心吧，殿下。我会让他们知道，矮人熔炉的火星比暗影魔法的鞭子更懂得教人听话。”
帐篷外，夜风带来远处的狼嚎，与精灵的夜曲交织成诡异的和弦。爱德华摸了摸胸前的龙血吊坠，冰凉的触感提醒他，母亲留下的不仅仅是血脉，还有与各族周旋的智慧——就像龙晶矿脉里的金属，必须经过熔炉的淬炼，才能锻造成守护王国的坚盾。
他望向血色荒原的深处，那里的沙地上还残留着三天前的战死者痕迹。兽人战士正在收集同伴的骨灰，用兽皮袋装好系在图腾柱上，而精灵祭司则在为敌方的尸体举行净化仪式，让他们的灵魂不至于坠入深渊。
“明天，我们该谈谈矿脉的分配了。”露娜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法杖上的月神徽记照亮她眼中的狡黠，“听说矮人在边境发现了新的龙晶矿脉，而我们精灵的古树需要龙晶粉末来抵御枯萎病...”
爱德华轻笑一声，看着托克闻言后突然绷紧的脊背。种族博弈的齿轮从未停歇，从俘虏的归属到矿脉的争夺，每一次妥协都是联盟的铆钉，将不同种族的命运暂时固定在同一张战车上。
他抬头望向星空，银月正从暮光森林的方向升起，给远处的矮人熔炉镀上一层冷光。在这片充满裂隙与希望的大陆上，或许真正的胜利从不是单一种族的荣耀，而是让不同的篝火，能在同一片天空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