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潮气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爱德华的战靴踩过布满青苔的石阶，手中火把将摇曳的光影投在滴水的石壁上。托克的矮人战斧刃口擦着石壁，火星溅在发霉的蛛网间，惊起几只用神经线缝合的蝙蝠——那是暗影帝国特有的监控魔物。
“往左三步，那儿的砖缝里有机关。”托克的矮人语带着地底矿洞特有的回响，他圆滚滚的肚皮蹭过石壁时，腰间酒袋发出不满的闷响，“十年前我爹偷运龙晶矿时，就是用这招避开巡夜的石像鬼。”
罗兰的断剑突然横在爱德华胸前，护目镜裂口里漏出的冷光扫过前方转角：“有斗气波动，至少三个影舞者。”他压低声音，铠甲下的旧伤随着呼吸隐隐作痛，“他们的步法是王都禁卫军的变种。”
莉娅的指尖在星图祭祀袍上轻点，银线绣的月芒图案亮起微光：“西南角有十二具缝合怪，神经线连着天花板的齿轮。”她从药箱里摸出浸过蛇莓汁的飞针，“月神说，齿轮转动声停的瞬间，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地窖尽头的青铜门突然发出蜂鸣，门扉上的双头蛇徽记渗出紫黑色雾霭。爱德华握紧雷鸣战锤，锤头的符文因龙血共鸣而发烫，他想起三天前在铁锤要塞缴获的密函——黑市军火商竟同时向霜狼佣兵团和暗影帝国出售龙晶弩零件。
“艾德先生，您迟到了。”阴影里传来沙哑的嗓音，带着血色荒原特有的沙砾感。穿灰斗篷的商人推开青铜门，露出怀里抱着的胡桃木匣子，“黑铁商会的规矩……”他的目光扫过托克腰间的矮人罗盘，突然凝滞，“您居然带着锻魂术罗盘？”
托克啐掉嘴角的苔藓：“少废话，我们要的货呢？”他故意让罗盘边缘的圣罗兰家徽闪过微光，“黄金骑士团的旧部可没耐心陪你玩猜谜游戏。”
商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作为游走于三族边境的老狐狸，他认出了罗盘中央的狮心纹章——那是十年前就该陪葬在王都地牢的王室秘宝。他后退半步，袖口的毒针已然就绪，却没注意到莉娅的星芒法术早已冻结了头顶的齿轮。
“动手！”罗兰的断剑劈开阴影里的突袭。第一个影舞者的短刀刚划破空气，就被托克的战斧砸中手腕，矮人符文在金属碰撞中爆发出蓝光。爱德华的战锤带着龙炎横扫，将扑来的缝合怪轰成燃烧的碎肉，神经线在火焰中发出滋滋哀鸣。
商人趁机撞向青铜门，却被莉娅的冰晶锁链缠住脚踝。他惊恐地看着爱德华染绿的瞳孔深处闪过金红，那是传说中圣罗兰王室的龙血征兆：“你、你是……”
“打开军火箱。”爱德华的战锤抵住对方咽喉，鳞片从袖口溢出，在火把下泛着熔金般的光，“我只问一次——里面是不是矮人符文弩的核心部件。”
商人颤抖着掀开匣盖，十二支刻满螺旋纹的弩箭顿时亮起蓝光。托克的眼睛几乎贴到箭簇上：“见鬼！是用龙晶矿脉的边角料锻造的，每个符文都能引爆斗气！”他突然揪住商人衣领，“说！图纸在哪里？”
“在在在……”商人的视线疯狂扫向角落，那里的齿轮突然开始倒转，“暗格里！用奥兰多骑士长的断剑才能打开！”
罗兰的身体猛然绷紧。这个名字像根锈针扎进旧伤，他至今记得刑场上，奥兰多团长被迫斩下保皇派头颅时，那柄染血的断剑如何落在自己脚边。他突然冲向商人所指的石壁，断剑插入砖缝的瞬间，整面墙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
暗格里的羊皮卷刚露出一角，地窖顶部的碎石突然簌簌掉落。爱德华听见头顶传来重装步兵的甲胄声，至少两百人正顺着通风管道逼近——商人刚才的呼救，早已通过缝合怪的神经线传了出去。
“拿上图纸和弩箭，从密道走！”托克用战斧劈开地面的腐朽木板，露出深不见底的矿洞，“当年矮人挖的逃生通道，直通边境要塞的地下水脉！”
莉娅突然按住爱德华的肩膀，星芒图案在她掌心炸成白昼：“月神警示……密道尽头有陷阱，是用精灵族的噬魔藤编织的网。”她迅速掏出小瓶月神露，“喝下去，三分钟内你的龙炎能烧掉藤蔓。”
爱德华接过瓶子的瞬间，瞥见商人袖口露出的王室徽记——那是属于他弟弟艾登的亲卫军标志。他突然意识到，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是陷阱，对方的目标不是金币，而是确认他的身份。
“罗兰，你带莉娅先走。”爱德华将图纸塞进兽皮袋，龙血在血管里沸腾，“我去引开追兵。”他指向托克腰间的雷鸣战锤，“你带着弩箭从密道突围，只要把设计图交给矮人长老，他们会明白圣罗兰的承诺还在。”
托克刚要反驳，头顶的石板突然炸裂。带头的重装步兵举着双头蛇旗跃下，胸甲上的深渊魔核纹路正在吸收缝合怪的残肢——那是暗影帝国最新的血肉兵器。爱德华的战锤率先砸向魔核，龙炎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将整面墙壁熔成铁水。
“走！”他的鳞片已覆盖半张脸，染绿的发丝间露出金红的发梢，“记住，铁锤山脉的矮人从不向深渊低头！”
罗兰拽着托克退入密道时，最后看见爱德华独自站在火光中，战锤挥出的龙炎在石壁上烧出巨大的狮心纹章。那是圣罗兰王室的徽记，十年前被撕碎在血色加冕夜，此刻却在黑市地窖的深处，重新迸发出灼眼的光。
密道里，托克借着弩箭的蓝光展开图纸，突然咒骂起来：“王八蛋！图纸上的符文被篡改过，这样的弩炮发射时会炸膛！”他的手指划过图角的微小印记，那是矮人铁匠独有的防伪标记，“只有奥兰多骑士长的断剑，才能刮掉表面的伪装符文。”
莉娅的星芒法术照亮前方，果然看见隧道尽头缠绕着泛着蓝光的藤蔓。她突然想起在月神殿看见的预言：“当龙血与断剑重逢，锈蚀的誓约将重新淬火。”此刻罗兰手中的断剑，正滴着刚才战斗时沾染的爱德华的血。
隧道上方，爱德华的战锤砸在重装步兵的队列中，龙炎所到之处，缝合怪的神经线纷纷汽化。他看见带头的军官举起通讯水晶，正要将他的容貌传往永夜堡，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知道你还留着龙血的火种。”
他猛然收敛龙炎，任由鳞片缩回皮肤下。在军官愕然的目光中，他扯下染绿的假发，露出被战火烧焦的额角——那里有一道新伤，恰好遮住了圣罗兰家的狮心胎记。
“杀了他！”军官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不管他是谁，能毁掉血肉兵器的，都是帝国的敌人！”
爱德华转身冲向密道，战靴在潮湿的石壁上打滑。他知道，这场交易虽然惊险，却让他确认了一件事：弟弟艾登不仅在边境布下天罗地网，更试图切断他与矮人的联系。但对方不知道的是，托克怀里的图纸，还有罗兰手中的断剑，正带着圣罗兰王室的希望，在黑暗的矿道中，向铁锤山脉的深处延伸。
当密道出口的月光洒在托克的胡子上时，他突然看见远处的边境要塞燃起狼烟——那是霜狼佣兵团的信号。他握紧图纸，想起在浮空酒馆赢来的佣兵印记，突然咧嘴笑了：“见鬼，等老子造出能射龙炎箭的弩炮，艾登那小子的魔核城堡，迟早得变成铁匠铺的废铁堆。”
莉娅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月神银饰在她发间轻轻颤动。她知道，爱德华此刻正在黑暗中与追兵周旋，而他颈间的龙血吊坠，必定在剧烈的心跳中发烫——那是王室血脉的轰鸣，也是逆命者的战歌，正在黑市地窖的阴影里，悄然奏响第一声激昂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