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那充满了无尽惊骇与不敢置信的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地下洞府之中。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莫玄”，那只新生的、仿佛能看透万物本源的混沌天眼在这一刻疯狂地运转，试图从那团神秘的混沌气息之中，解析出更多的信息。
然而，他失败了。
那团气息就如同那开天辟地之前的真正“无”，不可名状，不可揣测，不可理解。
姜子牙与杨戬等人虽然听不懂闻仲在说什么，但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刚刚才从鬼门关里被拉回来的殷商太师，其情绪正在发生一种比之前面对死亡时还要剧烈百倍的恐怖波动！
而韩莫在经历了最初的一丝错愕之后，脸上却是缓缓地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秘密被窥探到一丝而感到惊慌。
因为他知道，闻仲看不透。
他也知道，越是看不透，便越是敬畏。
他平静地挥了挥手，一道由无尽功德金光所组成的无形禁制，瞬间便将整个洞府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看着那早已是骇得魂飞魄散的闻仲，淡然一笑，那声音充满了不属于此方天地的超然与洒脱。
“太师，天眼神通果然非凡。看来，有些事也瞒不过您。”
韩莫缓缓开口，他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直接否认，而是说出了一番半真半假，却又足以让闻仲自己脑补出一切的话。
“晚辈确实并非此间之人，而是为应这席卷三界的滔天杀劫，为寻那冥冥之中的一线生机，自那无尽时空之外降临于此的一缕变数。”
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神秘莫测、来历惊天，为了“救世”而来的天外高人！
轰——！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闻仲那早已是濒临崩溃的道心之上！
天外之人！
应劫而生的变数！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此人能有如此浩瀚的功德！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此人身边能聚集如此之多的能人异士！
他更终于明白为何此人敢与圣人博弈，敢与天数争锋！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闻仲的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他一生的忠诚都在告诉他要为大商战至最后一刻，他一生的道义都在告诉他要与那“乱臣贼子”的西岐不共戴天。
可是……
他想起了在绝龙岭那个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阐教副教主燃灯。
他又想起了那个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勾结妖妃祸乱朝纲的西岐伪君子伯邑考。
最后，他想起了那个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失去了人君之心的昏聩帝辛。
再对比眼前这个虽然来历神秘，但却一手将贫瘠的榆树沟打造成堪比地上神国，这个虽然立场不明，但却愿意为了他这个“敌人”而逆天改命、硬撼杀劫的男人。
闻仲那坚守了数千年的“忠君”之道，在这一刻，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或许，自己所忠的不应是那个早已腐朽不堪的大商王朝，而是整个人族的未来，是这天地之间那唯一的公理与正道！
韩莫看着闻仲那变幻不定的脸色，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抓住这个机会，缓缓地抛出了自己那足以颠覆整个封神格局的终极阳谋。
“太师，您可知，何为封神？”
闻仲一愣，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填满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位，重塑天庭秩序。”
“没错。”韩莫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可太师，您再想一想。如您这般为人族立下赫赫战功，护佑人道气运，身负大功德的忠臣良将，为何要在那冰冷的封神榜上屈居于他人之下，受那天规束缚，永世不得逍遥？”
“凭您的功德，凭您的修为！”
韩莫的声音陡然变得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力！
“完全可以走另一条路！一条可以不用上榜，不用身死，甚至可以肉身成圣，逍遥于天地之间的康庄大道！”
他看着闻仲那猛然抬起的、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足以让三界所有仙神都为之疯狂的八个字。
“——功德抵劫，逍遥成神！”
轰隆隆——！
这八个字如同一道创世神雷，瞬间劈开了闻仲心中所有的迷茫与黑暗！
不上榜！不身死！逍遥成神！
这……这怎么可能？！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封神杀劫”的所有认知！
韩莫看着他那震惊的模样，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之大道，名为功德。顺天者赏，逆天者罚。”
“如燃灯、伯邑考之流，作恶多端，业力缠身者，自当上那封神榜，削去顶上三花，受天庭管制，此乃‘罚’。”
“而如太师这般功德护体，忠义无双者，只需通过完成我这【功德榜】上的任务，积攒足够的功德，便可抵消自身的杀伐之气，跳出这封神大劫之外，此乃‘赏’！”
“这，才是真正的，封神！”
这番话如同一道璀璨无比的曙光，彻底照亮了闻仲那本已是死灰一片的道心！
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看着眼前的韩莫，那眼神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戒备与怀疑，有的只是无尽的敬佩与那发自灵魂最深处的狂热！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新的“道”，也找到了新的方向。
他缓缓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袍，随即对着韩莫，郑重无比地行了一个最是标准也最是虔诚的弟子之礼！
“闻仲，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自今日起，闻仲愿随先生共行此功德大道！为这天地，为这人族！”
“——截取，那一线生机！”
……
半日之后，西岐大营。
当韩莫带着那虽然伤势还未痊愈，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已是焕然一新的闻仲，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整个西岐战场都发生了十二级的政治大地震！
闻仲没有再返回商军大营，他只是平静地站在了韩莫与姜子牙的身旁。
他用一种最是洪亮也最是决绝的声音，当着三界之面朗声宣布：
“自今日起，我闻仲脱离商朝！不再为那昏君效命！”
“我将追随【承天效法功德真君】，与姜丞相一道，代天执道，清算奸邪，共扶周室，重定乾坤！”
此言一出，商军残部军心彻底瓦解！他们之中绝大部分的将士，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追随他们心中永远的太师！
……
而就在此时，阐教的营帐之中。
燃灯道人在听闻闻仲“投敌”的消息之后，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抑制的狰狞！
“咔嚓——！”
一声脆响！他手中那盏由他祭炼了无数元会的先天灵宝【灵柩灯】，其灯座之上竟是被他硬生生地给捏出了一道清晰无比的裂痕！
他知道，自己不仅是在道义上，在人心上，也已是输得一败涂地！
“韩莫！”
“姜子牙！”
燃灯的眼中闪过最是怨毒也最是疯狂的杀机！他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他猛地咬破了舌尖，一口充满了“寂灭”与“轮回”本源的精血，喷洒在一座隐藏于他营帐最深处早已准备多时的秘密祭坛之上！
他启动了他最后的，也是最是歹毒的手段！
他向着他真正的主子，那遥远的西方灵山，发出了请求最高级别支援的血色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