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又苦又涩的茶,再涩,又能涩到哪里去呢?
张郁仁心中不服,可眼下的他不得不端起那盏茶一点一点的喝着。
林老爷瞧着他满脸屈辱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狠意:“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子孙福,终其一生也就得了这么一个闺女,闺女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姑娘,我如今也已经是一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了,也没什么念想,唯一希望的便是希望我这宝贝外孙女可以平平安安,一生顺遂,若是有人不知好歹,非要来找麻烦,我也不介意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李老爷的声音不轻不重,敲在他们心里却犹如一块烧红的秤砣,又沉又烧的厉害。
张郁仁盯着林老爷的眼睛,最后仰头将杯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他将杯口朝下重重的扣下,随后才在两个人的目光下缓缓站起身:“晚辈,明白了。”
林老爷看着那倒扣在桌子上的杯子也没有半点的不悦,依旧是那副笑脸:“你这是要回去了?”
“晚辈愚笨,府中还有许多账册没看得早些回去了。”张郁仁缓缓现身,写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晚辈礼,“今日也不早了,晚辈便不陪着伯爷继续喝茶了,改日晚辈一定再上门陪您好好的吃一盏茶。”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留你!”林老爷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下一瞬,林管事便突然凭空出现在了客室里面。
张郁仁看着突然出现的林管事,瞳孔猛然一缩,但是很快他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那就辛苦林管事了。”
林管事勾了勾唇角,随后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张大公子,请吧!”
张郁仁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林管事,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在走出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底便迅速笼罩上了一层灰暗,底层的杀意更是无法掩盖。
他尚未走出去,客厅中便传来了李承宗的冷笑声:“如今的年轻人啊,胆子大,心思也重,什么烂手段都做的出来,便是他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不敢这么跟我叫板,想来是这几年,我太过平易近人了,倒是让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林老爷看着张郁仁逐渐远去的背影,随手将面前那一只倒扣的茶盏拿了起来,丢进了一旁的纸篓:“年轻人嘛,张狂些也不奇怪,更何况那张家的后宅是个什么光景,你还不知道嘛,他若是不想法子出头,到最后只怕连他母亲的嫁妆都护不住!”
张家如今的那位家主,手段比起过我的老家主,都要狠厉不少,但是却有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好色。
这位张家主在女人身上栽了好几个跟头,可偏偏死性不改,一门心思扑在那些女人身上,亏吃了不少,孩子也是生了一串又一串。
那么多的孩子,谁不想要做这个大家主的位置,张郁仁虽然是嫡长子,但他若是没有点本事,早晚护不住这个位置。
李承宗沉默良久,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那盏茶水:“那也不该将心思,动到你我两家的头上!”
“今日我并未请他,可他却自己来我府上。”林老爷看向李承宗,突然开口,“你猜他今日为何来?”
李承宗一顿,抬眼看向面前的林老爷,眼中满是不解。
林老爷见他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嫌弃:“一瞧你这副模样我就觉得头疼,若非你老子以前帮过我,我实在不愿意管你。”
在李家向来说一不二的李大家主,在这一刻乖巧的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搓着手,等着林老爷的教诲。
“纾棠在知道有人对李氏商行下手后,就着人调查发现除了你们李氏,也有人在接触我们林氏的供货商,纾棠第一时间下套,反将了他们一句派人截停了他们的商船!”林老爷将茶壶里的那壶茶倒了干净,随后看向李承宗。
李承宗心中一惊:“所以,他今日带着大包小包来林府,是为了他们的商船?”
“截停商船的衙门!”林老爷淡淡的开口,“不是找我们林家就能有用的,他方才口口声声说他昨日惹怒了我家简兮,特此来道歉吗?你不觉得,他这个举动,和某个蠢得让自己儿子出来惹事的人,很相似吗?”
“倒也……嗯?”李承宗猛然抬起头来。
林老爷嫌弃的盯着面前的李承宗:“今日,若是我不曾喊你来,你瞧那张家大包小包的登门致歉,然后又听说他们家的商船被我家拦截,你会如何想?”
李承宗犹豫半晌,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会以为,叔父你,爱护外孙女心切,因其冲撞简兮,这才派人拦截他的商船……”
李承宗的声音说的越来越轻,林老爷眼底的嫌弃却是越来越扎眼,他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李承宗,随后说道:“那若是,他皆时再以看望李为舟为名,找上你家,与你哭诉,你可会为此记恨我?”
李承宗心虚的不敢抬头:“怎么,怎么会呢……”
“我与你父亲在商场上,虽互相较劲,却也互相扶持,张家背后靠着的是杭州的黑场子,若非你父亲扶持,我也未必能在杭州立足!”林老爷给自己重新泡了一壶茶,用余光瞥着李承宗,“我林家,纵然是真的要与你斗,也会光明正大的放在台面上,断然不会是那等子在背后动手脚的腌臜货!”
林老爷说这番话的时候,手里的茶水缓缓倒着。
李承宗低着头,看着那水柱,不曾吭声。
“我老了,你们总觉得,我膝下无子,无以为继,想方设法的逼我交出林家的财产,李承宗,你跟知府的那些事,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林老爷将倒好的茶水又一次推到李承宗的面前。
“叔父,你误会了,我……”
“你是个什么德行,我比你父亲都清楚,何来误会?”林老爷挑眉,“我劝你,莫要听旁人挑拨,我虽然老了,可我们纾棠,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