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辞心中莫名有些慌乱,此刻的他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快步往前去,只想尽快拦住他那位口无遮拦的祖母。
就在他走近的时候,宁远侯夫人带着孟夫人和抱着孩子的奶娘从外头走了进来,原本算不上热闹的女眷席面,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凑到孟夫人身边看着那个奶娃娃。
孟夫人是宁远侯夫人娘家的侄女,与宁远侯夫人很是亲近,两个人凑在一起,反倒不像婆媳,更像是亲母女。
在场的夫人,纷纷走上前去,一边夸着孩子可爱,一边从怀里拿出早就备下的周岁礼。
等到夫人们送完一轮后,便是诸位小姐。
夏简兮走到宁远侯孟夫人身边的时候,孟夫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一般:“简兮妹妹?”
夏简兮看着孟夫人,微微一笑:“夫人!”
“真是你,许久不见,你……似乎变了不少!”孟夫人满眼惊喜的看着夏简兮。
夏简兮与这位孟夫人认是认得的,只是不大相熟,如今听她这般说,也只是笑了笑,随后从时薇手里接过一个盒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这是我准备的周岁礼,孟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孟夫人原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周岁礼,左右不过就是些虎头帽,小金锁这些物件,也挑不出什么新意。
可就在孟夫人看到夏简兮盒子里装的东西时,不由眼前一亮:“这是……东珠?”
众人一听,都不由上前一步,想要瞧一瞧孟夫人嘴里的东珠。
“我是个俗人,送不出来什么高雅的物件,原本我也是着工匠打了一副足金的金项圈的,却不想前几日,偶然得了这么一颗东珠,我瞧着实在是好,便想着送给小世子,只当是提前给小世子未来的妻子存个聘礼了!”夏简兮笑盈盈的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这样贵重的东西……”孟夫人看着那颗东珠,眼睛都亮了起来。
若说黄金有价玉无价,那这东珠,也值得上千两黄金了,毕竟铜板大小的东珠,都是送到宫里去的贡品,谁能得这么一颗,那可都真是千金都难换的。
“孟夫人收下就是!”夏简兮不是那种喜欢推诿的人,便直接将盒子放在了孟夫人的手里,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了。
东西送了一轮一轮,有了夏简兮的这个东珠在前,其他小姐送来的什么虎头帽,小衣服,小金锁,就都不大够看了。
尤其是夏语若,同样是姓夏,夏简兮准备的是价值连城的东珠,而她准备的,却只是一个看起来就有些敷衍的小银锁。
有珠玉在前,自然也会有人刻意关注夏语若会送什么东西,她父亲官职不高,家境平平,送这样的礼,原也不碍事,只是夏简兮送的礼实在是太贵重了,而她作为夏简兮的堂妹,却只拿出这么一个银锁,难免会让人笑话。
这不,便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夏小姐,你堂妹就准备了这么点东西啊?”
夏简兮淡淡的瞥了一眼夏语若,随后扯了扯嘴角:“都是心意嘛!”
“这心意,可实在是有点上不得台面了!”那人也是个嘴碎的,说出来的话,也难听的紧。
夏语若捏着银锁的手越来越冷,好在孟夫人是个得体的,虽然多少也有些嫌弃,但是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多谢妹妹了!”
孟夫人接过以后,随手就丢给了下人,满眼不在意。
那一刻,夏语若几乎恨死了夏简兮,她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夏简兮的背影,随后低着头赶紧离开了。
回到座位上的夏语若,连带着耳朵根都红了,眼睛里也因为羞愤蓄满了泪。
夏二夫人有些心疼女儿,随后低声说道:“不要紧的,送银锁的小姐也不在少数,一个周岁礼,送这样的礼也是可以了的!”
“可以什么!”夏语若甩开夏二夫人的手,“你说你来准备,就准备了这么个东西,你也不嫌丢人,早知道这样,今日,我就不来了!”
夏二夫人看着夏语若如此,心底发酸,微微红了眼:“你这是怪娘给你丢人了?”
夏语若一愣,随后抿着嘴不再说话。
夏二夫人心中憋闷,但毕竟是在外面,也不好发作,只能憋在心里,最后看着说说笑笑的夏简兮母女,更是恨得牙痒痒。
好不容易送完了礼,宁远侯夫人才招呼着大家坐下用膳,端着热菜的下人们也鱼贯而入。
贺兰辞眼看着似乎也不像是有什么事情样子,刚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他祖母的声音:“这个年头呀,也是什么人都能出来吃席面了!”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坐在不远处的宁远侯夫人察觉到这位老夫人怕是要惹事,微微蹙眉。
“也不知道是谁,那点破事情已经闹得汴京城人尽皆知,今日竟然还有脸面出门来参加宴席,我也是老了,实在是看不懂如今的年轻人了。”永昌侯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筷子,冷哼一声。
这边坐着的大都是汴京的勋贵,近来天下太平,汴京也没有出什么事,唯一闹出了点事情的也就只有护国将军府。
夏夫人当然听得懂这位永昌侯府嘴里说的人是谁,只是这一次他们本来就是来吃宴席的,毕竟是人家的席面,他们也不想闹事,到时候闹得主家脸面不好看,反倒为难。
一旁的永安王妃本来就因为夏简兮退了婚事而心中不满,现在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她自然也愿意帮着附和几句。
毕竟落井下石这种事情,做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得:“自然是傍上了有权有势的人,不然哪里有脸面出门啊!”
夏夫人正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夏简兮已经率先站起了身:“王妃娘娘和老夫人是在说我吗?”
原本熙熙攘攘的女眷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面带惊讶的看着站在那里的夏简兮。
所有人都以为夏简兮一个未出阁的女儿,遇到这种事,也只能是忍忍就过去了,毕竟她们也只是在指桑骂槐,并没有知己诶点名道姓,所以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夏简兮竟然直接站了出来。
永昌侯老夫人向来喜欢仗着自己身份高,辈分老,然后在众人面前训诫晚辈,将倚老卖老表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见夏简兮竟然敢站起身来同自己说话,不免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夏将军是怎么教的女儿,长辈说话都敢插嘴了!”
“我父亲从小教我,不要妄议口舌,更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想来我父亲教养我的话,可能并不适用于老夫人!”夏简兮也不气恼,依旧不卑不亢的说着。
“夏简兮,你怎么说话的!”坐姿一旁的贺如烟猛地站起身,她已经换过衣裳了,只是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就这么盘了发冠,瞧着,多少还是有些狼狈的。
“我说错什么了吗?”夏简兮抬眼看向贺如烟,眼底突然带上了几分肃杀,一改方才送礼时的那副温婉模样。
永昌侯老夫人见夏简兮这般,越发的不悦,“我是你的长辈,就算说你了,你也得给我好好的低着头听着,更何况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若是我们家的女儿出了这档子事,哪里还有脸面,来这里吃饭,只怕连府邸都不愿意出了,更烈性些的……呵,到底是将军府的女儿啊,与我们这些清流人家的女儿不大一样!”
“已故的老侯爷也是军阀出身,这才过了多久,老夫人就开始嫌弃当兵打仗的人了?”夏夫人缓缓开口,只是这一开口就直接挑起了那些武官夫人的不满,就连作为主家的宁远侯夫人,也面露不悦。
永昌侯老夫人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微微蹙眉:“我还想着,这夏小姐怎么这样没规矩,原来是有人在给她做榜样,这样看来也是在所难免的!”
夏简兮看着坐在那里的永昌侯老夫人,还有一旁的永安王妃,突然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也是这般奚落自己,侮辱母亲。
那个时候她因为没能躲掉贺兰辞的算计,被永安王府退了亲,又和贺兰辞定了亲。
永安王妃无非就是想着自己终于撇开了这么一个名声败坏的儿媳妇,心中畅快,而永昌侯老夫人则是觉得她配不上贺兰辞,便想着着法子的羞辱她。
想当初,她娘为了不让她在婚后被欺负,明明心里委屈的要死,却还是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那桩他们都以为是救赎的婚事,从头至尾,都只是旁人的算计。
“小姐,贺兰辞过来了!”瑶姿突然凑到夏简兮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
夏简兮顿了顿,随后冷笑:“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我不应该有脸面来参加今日的宴席,又指桑骂槐的说我那点破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只是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甚至因为我嫌弃了所有武将出身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