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在星图投影上划过，将最后一道星轨接入阵法核心时，整个指挥舱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他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耳畔传来苏瑶一声短促的惊呼，等光芒稍弱，才发现舱内的全息投影已彻底变了模样——原本散乱的星点连成了一张完整的网，无数流光在网中穿梭，像极了他幼年在故乡见过的萤火虫群。
“成功了？”苏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扶着控制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下的能量仪表盘正疯狂跳动，红色警报灯却诡异地熄灭了。
林烨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星网中心那枚悬浮的菱形晶体。晶体原本是灰黑色的，此刻却透出温润的玉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他胸口吊坠上的图案如出一辙。这是他们在暗物质带耗时三个月才找到的“星核”，传说中能校准宇宙星轨的神物，此刻正随着星网的转动发出轻微的嗡鸣。
“能量输出稳定在98%，星轨偏差值低于0.01%。”副舰长的声音打破了舱内的寂静，带着明显的激动，“林指挥，我们真的做到了！暗物质带的星轨紊乱问题，解决了！”
指挥舱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几个年轻的船员甚至激动地抱在了一起。只有林烨还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抚过星核投射出的光影，那里映出他左侧眉骨上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伽马星系执行任务时，被失控的陨石碎片划伤的，当时苏瑶为了给他包扎，差点被卷入黑洞。
“在想什么？”苏瑶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目光落在他眉骨的疤痕上时，眼神柔和了几分，“是不是又想起伽马星系那次了？”
林烨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轻嗯了一声：“那时候总觉得，我们可能回不来了。”
“可我们回来了。”苏瑶笑了笑，转身指向星网边缘的一道流光，“你看，那是猎户座旋臂的星轨，以前每次经过这里都要绕路，现在终于能直行了。”
林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道流光确实比记忆中顺畅了许多，像一条被疏通的河道。他忽然想起出发前，老舰长拍着他的肩膀说的话：“星轨就像人心，看着乱，其实总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着，只要找对了那根线，再乱的结也能解开。”
当时他只当是长辈的感慨，此刻却忽然明白了什么。
“对了，”苏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昨天收到地球传来的包裹，是给你的。”
林烨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古朴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星图，与星核的纹路隐隐呼应。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是母亲的字迹：“你父亲临终前说，这玉佩能指引你找到回家的路，无论走多远，别忘了根在哪里。”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眼眶有些发热。父亲是星际测绘师，在他十岁那年失踪在未知星域，母亲说父亲是去追寻“宇宙的尽头”了。这些年他沿着父亲留下的星图一路探索，从没想过“回家”这两个字竟会让他如此动容。
“地球那边有消息了吗？”苏瑶轻声问，她知道林烨的心事。
“还没有。”林烨摇摇头，将玉佩系在脖子上，贴身收好，“不过我有种感觉，快了。”
就在这时，指挥舱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光芒再次亮起，与刚才的白光形成鲜明对比。星网边缘的一道流光突然炸裂，无数星点像流星一样四散坠落。
“怎么回事？”林烨立刻回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操作着，“星轨参数怎么会突然紊乱？”
“是暗能量冲击！”副舰长的声音带着惊慌，“检测到一股强烈的暗能量波正在靠近，来源不明！”
林烨的目光落在星核上，原本温润的玉色正在褪去，重新变得灰黑。他忽然想起父亲星图笔记里的一句话：“宇宙的平衡需要代价，光明与黑暗从来都是共生的。”
“苏瑶，启动备用能源，稳住星核！”林烨沉声道，“其他人跟我一起校准星轨，把暗能量波引向疏散通道！”
“不行！”苏瑶立刻反对，“疏散通道连接着猎户座的殖民星，一旦暗能量波过去，那里的生命都会消失！”
“那你说怎么办？”林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挣扎，“如果星核彻底黑化，整个星网都会崩塌，到时候波及的就不止一个殖民星了！”
苏瑶没有回答，她突然转身冲向武器舱，回来时手里握着一把能量枪。“我去引爆暗物质炸弹，在暗能量波靠近星网前把它炸散。”
“你疯了？”林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暗物质炸弹的威力太大，你会被波及的！”
“总比让所有人一起陪葬好。”苏瑶笑了笑，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眶微红却语气坚定，“林烨，还记得我们在伽马星系说过什么吗？如果有一天必须有人牺牲，我们要让活着的人有希望。”
林烨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想起伽马星系的那个夜晚，他们躲在陨石缝里，看着外面肆虐的宇宙风暴，苏瑶也是这样笑着说：“活着就有希望。”
“我跟你一起去。”他抓起另一把能量枪。
“不行！”苏瑶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异常认真，“你要留在这里稳住星网，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父亲未完成的事。”她踮起脚尖，在他眉骨的疤痕上轻轻吻了一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地球。”
说完，她转身跑进了传送舱，红色的传送光芒亮起又熄灭，像一颗突然坠落的流星。
林烨站在原地，握着能量枪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星网边缘不断扩大的黑暗，突然按下了通讯器：“全体人员听令，死守星核，为苏瑶争取时间！”
星核的光芒越来越暗，暗能量波像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正一点点吞噬着星网的光芒。林烨能看到苏瑶的小型飞船在暗能量波前停下，像一只勇敢的萤火虫冲向黑夜。
“三，二，一——”他听到苏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轻快，“林烨，我爱你。”
剧烈的爆炸在星网外响起，耀眼的白光几乎要穿透指挥舱的防护罩。林烨闭上眼，不敢去看那片光芒，直到副舰长激动地大喊：“暗能量波消失了！星核稳定了！”
他猛地睁开眼，星网重新恢复了璀璨，星核的玉色比之前更加温润。可传送舱的指示灯始终没有亮起，通讯器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林烨缓缓走到控制台前，调出苏瑶的坐标，那里只剩下一片星云，像极了她最喜欢的勿忘我花。他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我们会回家的。”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片星云说，“带着你的希望，一起回家。”
星核突然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投射出一段影像——那是苏瑶出发前录制的，她站在武器舱里，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林烨，别难过，我只是变成了宇宙的一部分，以后你看到流星，就是我在跟你打招呼啦。对了，玉佩要戴好，它会带你找到父亲的，也会带你找到回家的路。”
影像结束，林烨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他抬手抚摸着胸口的玉佩，那里还残留着苏瑶的温度。
“出发。”他对着通讯器说，声音沙哑却坚定，“目标，地球。”
指挥舱的星网再次亮起，这一次，所有的星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是太阳系的位置，是他们共同的家。林烨看着窗外璀璨的星河，仿佛看到苏瑶的笑脸在星空中闪烁，他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带着她的希望，一直走下去。
因为他记得，她说过，活着就有希望。而他，要带着这份希望，走到宇宙的尽头，也走到回家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