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滚烫的棉絮,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火烧火燎的疼。江澄夜猛地抬手按住嘴,指缝里竟渗出几缕暗红的血雾,舌尖在口腔里疯狂抽搐,像是有股蛮力要把它从舌根扯断,连带着牙龈都酸麻得发颤。
“这便是代价。”狼神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落在江澄夜耳边却像重锤,“斩了狱主的根,就得用自己的血肉填进去——拔舌地狱的规则,从来如此。”
江澄夜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咬着牙,混沌之力在体内疯狂冲撞,试图压制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可舌尖的麻痒越来越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倒刺正在皮肉里生长,顺着舌根往喉咙深处钻。他瞥到自己映在血池里的影子——嘴被无形的力量撑得老大,舌尖竟在缓缓变长,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极了刚才那些亡魂的舌头。
“要么成为新的狱主,困在此地滋养这片地狱。”狼神的身影在血雾里忽明忽暗,兜帽下的目光像淬了冰,“要么……让这股力量反噬自身,连魂魄都被啃噬成空。”
江澄夜突然笑了,笑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他猛地松开按嘴的手,任凭那截异变的舌尖弹出来,却在触及空气的刹那,将混沌之火尽数灌注其上!
“嗤——”暗紫色的火焰顺着舌尖燃起,疼得他浑身痉挛,却死死不肯闭眼。只见那截青紫色的舌尖在火中扭曲、焦黑,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而剩下的部分则迅速缩回原状,只留下舌根处撕裂般的疼。
舌根的剧痛还未消散,江澄夜直接唤醒体内的原始种族之力——隐狼之力,此刻正顺着血脉涌向口腔,带着温热的灼感,像是有团活物在皮肉下拱动。
他下意识咬紧牙关,却觉舌根处传来一阵奇异的麻痒,取代了之前撕裂般的疼。舌尖抵着牙床的位置,竟有细腻的新肉在快速生长,触感从粗糙的创面逐渐变得光滑、温润,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丝线在编织、愈合。
狼神站在一旁,看着他嘴角溢出的血沫渐渐变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小子倒是懂得借力——混沌之火斩断异变,隐狼之力便趁机填补空缺,用最原始的再生本能对抗地狱规则的反噬。
不过片刻,江澄夜试探着动了动舌尖。新长的部分比原来略尖,带着狼族特有的韧劲,舔过唇齿时,甚至能尝到一丝淡淡的腥甜,那是新生血肉的味道。他对着血池里的倒影张了张嘴,舌尖灵活地卷动,青紫色的诡谲色泽早已褪去,只余健康的淡红,与原本的部分浑然一体。
“倒是比我想的更懂得利用力量。”狼神的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赞许,“但这再生之舌,既是恩赐,也是枷锁。往后每一次动用隐狼之力,它都会记得今日被灼烧、被撕裂的痛。”
江澄夜没应声,只是用新长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痕。舌根处仍有残留的钝痛,却不再是之前那种要将魂魄都扯碎的折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隐狼的力量与混沌之火在舌头上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像是两种野性的力量在皮肉之下相互牵制,又彼此滋养。
突然,他猛地转身,舌尖精准地卷住身后飞来的一条血虫——那是刚才巨舌溃烂时遗漏的残屑所化。
“看来,还算合用。”江澄夜将血虫甩进油锅,看着它瞬间被沸油吞噬,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新舌发音时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沙哑,却比刚才能顺畅许多,“多谢‘恩赐’。”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带着点刻意的嘲弄。
狼神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周身的黑雾又浓了些——这小子用狼族之力再生舌头,看似顺从,实则是用另一种方式宣告:他不会被困在任何规则里,哪怕自己的血脉是狼神的馈赠,也得由他自己说了算。
江澄夜摸了摸新长的舌头,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拔舌地狱的震颤还在继续,可他心里那点因自毁舌尖而生的滞涩,却被这带着野性的新生力量冲散了。
“这个地方,是你造出来的?”江澄夜问。
狼神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可能来去自如?”
江澄夜眯起眼,继续道:“那我这算不算通过试炼?”
狼神呵呵一笑:“哪有什么试炼,不过是你误入了我的净土罢了。”
“你既然可以造出净土,为何不能脱离这里?”
江澄夜顺着狼神的话说,但自己却时刻观察着周围。
他在找一条能逃出去的路。
眼前的狼神不过一缕残魂,但竟然还在骗人。
根据江澄夜的猜想,眼前这位大抵就是被困在这里的囚徒罢了。
狼神的笑声在血雾里荡开,带着几分缥缈的虚浮:“脱离?这世间哪有真正的‘脱离’?我造这方净土,便是我的牢笼,也是我的归宿。”他抬手一挥,血池里的水突然变得清澈,映出无数交错的影子——有他昔日身披战甲的模样,也有被锁链缠绕的狼狈,还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
江澄夜的目光落在雪原的影子上,新长的舌尖微微发紧。那雪原的景象里,隐约能看到狼族特有的图腾柱,柱上刻着的符文与他体内隐狼之力的波动隐隐呼应。
“你在找出口?”狼神突然道,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净土的边界就在你身后三步,可你敢踏出去吗?”
江澄夜猛地回头,果然见身后的血雾不知何时退去,露出一道模糊的光痕,像极了入口的裂隙。但他没动——那光痕边缘翻滚着淡淡的黑气,与拔舌地狱的阴邪之力截然不同,带着种更古老、更冰冷的压迫感,像是通往另一个更深的囚笼。
“有何不敢呢?”
江澄夜扭过身,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