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没什么事情的江澄夜瞬移到了村内的中心祭坛。
他来找安娜。
“你一个狼族,找我人族的预言者,来问你们狼族原初的去向?”
安娜都气笑了。
以前的她,断不会生出如此情绪,但现在,安娜的人性光辉属实高到离谱。
“你不怕我告诉你一个假地址骗你去死?”
安娜略带威胁地说。
江澄夜坐在地上,嬉皮笑脸地摇摇头。
“哼。”安娜抚摸着水晶球,看着上面的诡谲云涌,缓缓道:“杰并没有死……安托鲁斯掉入了一个奇怪的巢穴……嗯?狼神将至?有趣。”
“狼神?种狼还没死,又要来一个?”
江澄夜出门走在街上,毫不顾忌地自言自语。
抬起头,天空像一块被反复擦拭过的蓝宝石,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阳光穿过稀薄的空气,洒下透亮的光芒,连风都带着几分清透。远处的云淡得像几笔淡墨,轻轻浮在天边,仿佛伸手就能触到那份柔软。抬头望去,目光能毫无阻碍地延伸到极远的地方,蓝得纯粹,蓝得让人心里也跟着敞亮起来,连呼吸都染上了几分清甜。
“感觉又要下雪了。”
…………
“希兰恐怕要再次袭村了。”
安娜叫来珀西嘱咐道。
林舒已经退任骑士团团长,现在依然是个预备役。而珀西官复原职。
“做好防御准备,暴风雪也要来了。”安娜说罢,径自进入梦乡。
珀西走到街上,看着澄澈的天空,怎么也看不出暴风雪将至的迹象。
有意思啊。
真有意思。
…………
“小冰,明天准备袭村,让各族做好准备。这次从东门进去,原初们不要参战。”
冰原狼小冰点点头,她领命而去,心里却十分疑惑。
为什么突然又要打仗了?
不是刚刚才结束外战吗?
唉……
…………
“你来了。”
希兰坐到王座上。
江澄夜站在洞口,小冰出去时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身边还有匹狼。
在成为混沌骑士之后,江澄夜的各项技能稳步提升,包括隐狼自身的能力,可惜他还是没瞒住希兰的感知。
“安娜说安托鲁斯在一个奇怪的巢穴里。”
希兰双眸反射出精光。
“狼神穴。”他站起身,“血夜,你走一趟,往东边走,在我们狼族最后一个山坳的祭坛边,有两尊狼神像,从狼神像往东边大山内步行百米,有一个巨大的坑洞,你去看看。千万不要迷路,如果没有安托鲁斯的踪迹,直接撤退。”
江澄夜皱了皱眉,“他在东边?你不是之前派他去找耶梦加得吗?他怎么会往东边走。”
希兰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让你的妻子朋友最近小心一点。狼族……似乎有诅咒开始蔓延了。”
“什么意思?”
江澄夜向前一步。
他们现在可以用腕表交流,狼族日记早已经收回,可是不知为何,希兰说着说着却取出了他自己的狼族日记。
“昨天……那个引你入狼族的大灰狼,不知为什么死在了森林里。没有外伤,或者说……他身上的伤口都是自己挠出来的。他最终把自己咬死在了森林里。没有尸虫的痕迹,不是杰……”
“我不信诅咒。”江澄夜确实不信。作为一个推理小说迷,大多数所谓的诅咒不过是人为谋杀罢了。
希兰叹口气,“你去吧。这边的事情我来查。”
话音未落,江澄夜已经不见了踪影。
“狼神……呵呵。唉……”
希兰喟然长叹。
有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有老人不知岁月蹉跎。
总感觉,自己老了……
希兰摆摆手,目光所至,是那村落的方向。
开战。
…………
“往东?安托鲁斯倒没怎么隐藏自己的痕迹,但这痕迹为什么这么重?”
江澄夜循着路缓慢前行。雾气尚未散尽,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
江澄夜踩着厚厚的苔藓往前,靴底碾过枯枝时发出细碎的声响,惊得几只灰雀扑棱棱掠过头顶,翅膀划破澄净的晨光。
往东的方向确实清晰得有些反常。本该被落叶覆盖的泥地上,断续留着深褐色的蹄印——那不是寻常走兽的印记,边缘带着灼烧般的焦痕,像是有人拖着滚烫的铁器碾过。
沿途的松树也透着古怪,树干上交错的爪痕深可见骨,却在离地三米处突然中断,仿佛留下痕迹的生物骤然腾空,又在十米外的蕨类丛中落下新的印记。
腐叶的腥气里渐渐混进别的味道,是某种草药被碾碎后的苦涩,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江澄夜拨开挡路的野蔷薇,顿了顿,目光落在前方那片突然开阔的林地。
狼族祭坛就藏在老松林的环抱里。几块暗青色的巨石垒成半人高的石台,台面刻着早已模糊的狼牙图腾,边缘凝结着暗褐色的污迹,不知是血还是经年累月的苔藓枯死后的痕迹。
祭坛中央竖着根发黑的木柱,顶端挂着串风干的兽骨,风一吹便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某种古老的低语。
祭坛东侧立着尊半风化的狼神像。花岗岩雕成的狼首微微低垂,眼窝深陷,嘴角咧开狰狞的弧度,前爪按在一块刻着圆月的石板上。
江澄夜绕到神像正面,指尖抚过石像脖颈处一道新的裂痕——边缘同样带着焦痕,与路上的蹄印如出一辙。
他按神像的朝向往东迈步,靴底踏过逐渐坚硬的土地。一百米的距离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脚下的腐叶越来越薄,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到了数到第一百下时,眼前的地面突然凹陷下去。
那是个被藤蔓半掩的深穴。洞口不足两米宽,边缘的岩石泛着潮湿的冷光,往下望去,黑沉沉的不见底,只有潮湿的风从深处涌上来,带着地底特有的腥冷气息,卷得洞口的藤蔓簌簌发抖。穴壁上隐约能看到凿痕,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
江澄夜蹲下身,借着穿透林叶的光斑细看,穴口的泥土上留着半个清晰的蹄印,焦痕比沿途任何一处都要深,仿佛留下印记的人曾在此驻足片刻,才纵身跃入了这片深沉的黑暗。
江澄夜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深穴周围的地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方才只顾着追踪主路的痕迹,竟没留意穴口边缘还散落着另一些印记——那些痕迹并非朝着洞穴,反倒是从穴底延伸出来的。焦痕边缘沾着新鲜的泥土,甚至能看到几粒带着潮气的石屑,显然是刚被踩落不久。
风从林间穿过,卷起几片枯叶擦过他的靴尖。江澄夜猛地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那些被他当作“前往”的痕迹,此刻在晨光里显出了诡异的重叠——深褐色的蹄印交错着,新痕叠在旧痕之上,焦痕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
原来如此!
他一路追踪的“往东”,根本不是安托鲁斯前往洞穴的路径,而是对方从洞穴里出来后,折返向西时故意留下的标记。那些浓重到反常的痕迹,不是因为急于前行而无暇掩饰,反倒是刻意加重的诱饵。
祭坛上的兽骨还在风里轻响,狼神像的阴影投在地面,像一张沉默的网。江澄夜盯着那片被蹄印搅乱的土地,只觉得林间的潮气突然变得刺骨——安托鲁斯不仅不在洞里,甚至可能已经顺着他来时的路,往相反的方向走远了。
他转身望向西方,林叶间的光斑明亮得有些刺眼,却再也看不清来时路上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又有一个做客的子民?”
洞穴内突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江澄夜二话不说,手中混沌剑闪现凝结,然后一剑朝那洞穴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