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只听说过父亲怨恨儿子忤逆,要与儿子断绝父子关系。
像李慕这样,主动提出来与父亲断绝关系的,还是第一人。
“哪儿有儿子与父亲断绝关系的?这可是大不孝啊!”
“安平侯世子莫不是刚开年就受了什么刺激?”
有消息灵通的官员早一步得知了昨夜安平侯府大火的事,以及安平侯与李耀被禁军抓走的事,彼此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皇帝今早一起来,就从皇城司递进来的消息中得知了昨夜的事。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目光扫过下面的众位大臣,脸色微沉。
“大胆李慕,自古以来父为子纲,哪儿有做儿子的主动要与父亲断绝关系的?”
李慕膝行上前,将手里的折子又往上递了一递。
“陛下容禀,臣也知此举是大逆不道之事,若不到万不得已,臣也不愿意走这一步。
实在是安平侯他欺人太甚,他在二十多年前就与人勾搭成奸,还将奸生子抱回家中。
换掉了我母亲亲生的孩子,以至于那孩子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以庶充嫡也就罢了,他还联合那妇人,将洒了火油的烟花参杂在禁军燃放的烟花中。
企图在微臣的马车经过虹桥时,将微臣一家炸死在那里。
幸好臣的女儿机警,察觉到了他的阴谋,这才幸运躲过一劫。”
“还有奸生子李耀趁家中无人,竟然派人纵火,险些烧死我母亲。”
李慕想起昨夜的情形,忍不住潸然泪下。
“陛下,安平侯他为夫不义,为父不慈,为臣不忠,臣若再不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恐怕臣一家人全都要被害死了,求陛下救救臣一家人吧!”
皇帝一脸震惊。
“竟有此事?”
沈琮上前一步。
“皇兄,臣弟可以作证,昨夜禁军确实抓到了安平侯和李耀,与他勾搭的妇人是泉州陈氏的主母白三娘。
禁军在白三娘的宅子里还搜出了洒火油的烟花,疑似白三娘与安平侯私自开采火油矿。”
皇帝勃然大怒。
“放肆,火油矿归朝廷管辖,擅自开采可是死罪!”
“臣弟已经交代大理寺在审问调查,等拿到证据,臣弟再和皇兄禀报。
但安平侯伙同白氏,将洒了火油的烟花混入禁军的烟花中,企图在虹桥引发爆炸,这一事实已经查明,确凿无误!”
皇帝颔首。
卫言出列,也上了一封折子。
“陛下,昨夜安平侯府大火的时候,臣曾带着汴京府的衙役前去帮忙灭火。
事后也抓住了纵火嫌犯,经审问,嫌犯已经亲口承认指使他放火的正是李耀。”
皇帝被气笑了。
“好啊,大过年的,李永峰和李耀这对父子,一个杀子杀媳杀孙女,不惜托百姓下水。
另外一个纵火弑杀嫡母,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立刻下旨,褫夺李永峰的爵位,待查清偷采火油矿的事后,直接斩首示众。
其子李耀,心胸不争,企图杀母,与李永峰一道斩首!”
皇帝毫不犹豫下了新年的第一道圣旨。
文武百官立刻跪地,山呼海啸。
“陛下英明!”
李慕重重磕了个头,“谢陛下为臣主持公道,这断绝关系一事......还请陛下允准!
臣要脱离李氏一族,另外开宗。”
只要陛下同意了,以后就不会有任何人诟病这件事。
这也是李慕为何要上折子请求的原因!
皇帝捏了捏眉心。
作为皇帝,他不能明面上同意这种儿子主动与老子断绝关系的请求。
万一以后总有人效仿,可怎么办?
更何况李慕如今是都水监的一把手,他还指望李慕好好治理汴河。
若李慕与安平侯断绝关系,将会成为朝臣攻讦他的把柄。
而且他另外开宗,没有族人相帮,独木难支,实在太难了。
正为难间,沈琮忽然开口。
“安平侯府祖上曾跟着太祖皇帝鞍前马后,立下赫赫战功,才得了世袭的侯爵。
如今李永峰犯下如此大罪,着实对不住安平侯祖上,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安平侯府的耻辱。
不如皇兄下旨将李永峰和李耀父子俩从李氏一族的族谱上直接剔除,这样也算是保全了安平侯祖上的荣耀。”
言下之意,不允许断绝父子关系,但可以让安平侯滚出族谱。
皇帝略一沉吟,眸光微亮。
“阿琮这个提议甚妙,就当是安平侯的爵位直接从老安平侯直接传到了李慕这里。
如此以来,李爱卿你也不用另外开宗了。”
李慕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
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能保住侯府的爵位?
他着实没有想到。
更没有想到的是沈琮竟然会帮着他说话,这小子向来狠辣,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震惊之余,他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陛下还愿意让臣继承爵位?”
皇帝微微一笑。
“为什么不行呢?你女儿都成了县主,你这个做老子的,总不能比女儿还不如吧?
不过安平侯府的爵位也就只能到你这里了,至于你将来的子孙......”
言下之意,李慕将来不在了,朝廷就要收回安平侯的爵位了。
李慕连忙磕头谢恩。
“陛下之恩,臣铭感五内!”
随着朝拜结束,宫里传出来两道圣旨。
一道传往大理寺监牢,一道传向长垣李氏一族。
安平侯和李耀昨夜已经由禁军移交给大理寺。
等接到圣旨后,安平侯和李耀握着圣旨,双双如遭雷击。
他会判处斩首已经在意料之中,震惊的是关于李耀的判罚。
传旨内侍一走,安平侯忍不住一把抓住李耀的衣襟,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贺氏?我怎么交代你的?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听安排吗?”
李耀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我......我也是为我娘着想啊,我想着李慕不在了,我就是世子了。
若贺氏不在了,那我娘就可以做侯夫人了,我这么想错了吗?还是父亲不舍得贺氏这个正头夫人?”
啪!
安平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愚蠢至极!”
“你以为我留着贺氏是因为不舍得吗?”
“李慕一家三口若是死了,你觉得贺氏还能活下去吗?”
“本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的事,你偏偏却脏了自己的手,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